情慾樂園(3)

情慾樂園 (07)

麗莎10美國妙齡小姐

我走向行政大樓,好像有人在追趕我。

我身體微微發燒,手不斷觸碰嘴部,因為嘴唇刺痛,好像他在嘴唇上做了什麼手腳,像一則高中羅曼史中的男主角,竟那樣子吻我。我仍然能夠嗅到他的氣味,他皮膚的那種清淨的鹹味。

是的,比照片中的他好看一百倍。

但最迷人的是他的儀態,他的儀態把一切融合成一種正確的眼光,因為,當他微笑時、當他說話時,個性就顯露出來。

夠了,麗莎。

我意思是說,這只是一位健康、強壯的美國男性,來這兒扮演奴隸兩年的時間,而他剛好知道如何為任何的女性表現出魅力,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眼光與聲音。

我現在太緊張了。我不應該這麼快選定他,不應該切掉電話,不應該讓辦公室的每個人等著,只是為了下去看他!

我意思是說,偷偷溜下去吻他的嘴,好像我們是在一輛雪佛蘭汽車的後座。這件事必須停止,這是確定的,不能進行三天之久。三天。聲音像他眼中的神情,確實是存在的。但這是我們想從他們所有的人身上獲得的,是的,我們接收他們的幻想,變成了幻想。那麼,他確實是在那兒這一點有什麼美妙之處呢?

十一點鐘。「俱樂部」仍然生氣蓬勃,從島上的一端到另一端都是如此,燈光在一百個掛著窗的窗戶上悸動著,頭上的天空在滿月的照亮之下,透露出深不可測的暗藍。

我很快走過鋪著暗色地毯的娛樂場,不想看到別人,也不想跟別人講話,只是用眼睛的餘光瞥視裸身的奴隸,以優美的姿勢穿梭於無止盡的桌子之間,把盤子舉得高高的,匆匆趕去侍候客人點菜,奉上酒類,奉上顏色與裝飾都具異國情調的飲料。

在燈光微亮的厚玻璃牆襄板後面,展示中的奴隸們在束縛狀態中扭動著身體,掙扎著,四肢擦亮成金色或銀色,陰毛裝飾著小小的珠寶。遠處的舞台上在上演著一出小小的戲劇,兩位希臘女奴戴著精巧的手煉和手鐲,正在接受羅馬王公嚴厲的懲罰。

在較安靜的交誼廳中,戲劇演得更加親密,「俱樂部」會員已經把跟隨在後的奴隸們帶到桌旁。在酒吧的黑暗與發亮的酒瓶上方,一群年輕人,頭低垂著,手臂高舉,纏結在一起,一連串米開蘭基羅的雕像,在一個旋轉木馬上默默地轉動著。

我看到「黑狗」史各特,也是英俊的黑膚天才「訓練員中的訓練員」

。他在跟一位年老的英國貴族快速地談話;這位貴族是新近的會員,逗留在這兒已有幾個月之久。我心中興起一陣微微的興奮之情,感覺心頭熱熱的,因為我看到吉蒂.坎特維爾趴在史各特腳旁,嘴唇壓在地毯上,默默等待他的命令。

那麼他是選了吉蒂。對她而言倒是好事一樁。他也許已經把吉蒂直接帶到新訓練員的班上,用她來示範。我應該去,也許可以學到什麼東西。這樣想就像往昔的麗莎,進入這裡的狀況古老的措詞是這樣說的。

一廂情願的想法,真是小孩子。在那兒三天之久。不,事實上,自從我的飛機著陸以來,就不曾感到對勁過。甚至在我離開之前,就不曾感到對勁過。

除了剛才吻艾略特.史雷特;此事如何呢?

當我進來時,綽號「狼」的理查從桌子旁站起來。

「抱歉叫醒你,麗莎,」他說。「努力要早點聯絡到你,但是……」

「我是來這兒被人叫醒的。怎麼回事?」我問。

兩位經理人,由於工作了很長的一天,看起來有點髒兮兮。他們站在一旁,手臂交叉,盡量要隱沒在白色的牆中。

桌子前面的地方,有一個女孩,穿著一件系有皮帶的白色毛圈布短衣,坐在那兒,誇張地啜泣著,拳頭敲擊著膝蓋。

「美國妙齡小姐,」理查說。「醫生說,她根本不滿十七歲。」

要不是為了艾略特而引發爭議,我一定會在門廳驗收奴隸時記得她。性感的乳房鼓脹在松垂的衣領上,兩腿修長,像精緻的雕刻。她生氣地甩著黑色的鬈發,對著我噘起下嘴唇,然後,她的眼睛斜視著,露出水汪汪的恐懼神色,同時理查做手勢,要我坐他的椅子。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一定要接受我!」她尖聲地說。由於哭泣的緣故,嘴唇看起來幾乎瘀血了。她搖頭,再度敲擊拳頭,整個臉孔都打了結。只看著她,很難相信情況如此,但是當她說話時,情況就很清楚了。

理查把醫藥報告單推給我。他看起來睏倦欲睡,深陷的眼睛有點發紅,但仍然對整個事情感到有趣。我沒有微笑。這是很累人的事情,跟這個女孩談話會是雪上加霜。

「聽我說,」我說。「你太年輕,不能到這兒來,你的文檔是偽造的。」

「狗屎!」她說。「我二十一歲了。我是由阿黑.哈斯勒訓練出來的,我能夠……」

「你跟哈斯勒談過嗎?」我問理查。

「他否認一切,說她完全欺騙他,」理查疲倦地說。「她的出生證明和駕照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年紀綽綽有餘可以待在這兒的,你們想搞什麼?」

「你是未成年人,你不屬於這兒,」我說,「今晚就出去。」

我看著理查。

「我無法從她身上找到任何其他東西,同樣的例行工作。」他放低聲音。

「我跟你打賭,不只她一位。」

「嗯,那麼把其他人找出來吧!」我不高興地說。「叫整群的人再接受另一次檢查。如果有任何未成年人,我要他們出來。」

「拜託你們……」她向前傾身,雙手幾乎羞怯地抓著自己的衣服。「讓我待下來吧,你們有文檔,上面說我是二十一歲,怕什麼呢?你們不能告訴我說不要我。請看著我。我看到其他人了,我很好,像任何……」

「你選一個城鎮,」我冷冷地說。「私底下乖乖坐飛機到邁阿密,從那兒坐頭等艙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現在就離開。」

「我要待在這兒!你不瞭解這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跟我的經理人談談吧,他會告訴你,我是很完美的。聽我說,我準備好了,我告訴你,我是由最佳的人選訓練出來的。」

「好吧,把她弄到洛杉磯。」

「不要!」她尖叫,咬著嘴唇,眼光顯得有點茫然,也許有點世故。她以模糊的聲音說,「紐約。」

「好吧,紐約,讓她在『廣場』飯店住兩夜,普通的房間,再給她一千元。」我看著她。「要以明智的方法花這一千元,就像古老的格言所說的。」

「狗養的!」

「哦,在你離開之前,我很想教你一些禮貌。」我低聲地說。

她端詳著我,拚命地盤算著。

「把她帶離這裡。」我說。

「請告訴我一個正當的理由︰為什麼對我這樣做?」她請求著。眼淚很美,滑到圓圓的臉頰上,但眼睛卻像兩顆石頭。「你很清楚,會員們會喜愛我的,請承認這一點。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一個大我六歲的人?看在老天的份上,請告訴我。」

「親愛的,這是一個無情的世界。但是你聽過『法定成人』一詞嗎?我們不要發瘋的人,我們不要未成年人,我們不要非志願的奴隸。五年之後你再回來,也許,只是也許,我們會跟你談。但是不要假冒另一個名字來欺騙我們。

現在,把她帶離這兒,盡快用飛機把她送到邁阿密。」

「我恨你,你這個狗養的!」她尖叫著。訓練員努力要把她抬起來,但是她把手肘壓在自己的肚子上。「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的文檔準備齊全。打電話給阿黑!」另一位訓練員用手臂抱著她的腰。「我曾向干它的『紐約時報』

舉發!」

「不用費心。」我說。

她努力要掙開訓練員的手臂。

「但是,如果你確實當真的話,我們在H區平房中有兩位『紐約時報』記者。在第五層的大樓中有一位來自NBC的傢伙。」

「你以為你很聰明。我會揭發這個地方的醜事!」

「每個人都報導我們的事情,親愛的。你去圖書館查查看吧!當一位奴隸『說出一切』時,恐怕是登在小報的後頁,與已經翹辮子的前任應召女郎及鹹濕片明星所演的悲劇影片並列。至於『泰晤士報』,你確實可以忘記它的。你曾聽過『所有適合刊登的消息』這句話嗎?」

經理人把她抬離地板。她憤怒地踢著腳,同時他們把她拖離打開的門。

門輕輕在她身後關起,理查和我彼此交換眼光。

「阿黑的電話,一線。」

我拿起聽筒。

「說真的,麗莎,我不瞭解這點。那個女孩不可能才十六歲。如果她是十六歲,我就是心智不清了。」

「阿黑,我剛剛看到她。美國妙齡小姐。不要騙我了。」

「我是告訴你真話,麗莎,我無法應付。她到處有文檔。麗莎,你試驗過她嗎?她一直在『村莊』酒店當雞尾酒女侍有兩年之久。麗莎,她是猛烈的炸藥,我告訴你,她不可能才十六歲,她還教我招數。」

「我不再受你騙了,阿黑。」我說。

「麗莎,你不能對我這樣做。你不瞭解……」

「如果是拉蔻兒.薇芝的身體與葛麗泰.嘉寶的頭部,我才是不瞭解。」

「麗莎,她可能連上帝都會欺騙。我已把洛磯山這邊最好的商品賣給了你,你無法從東部各州的任何人那兒弄到奴隸……」

「曾聽過紐奧良的格雷哥利,或者達拉斯的彼德.史雷辛格嗎?你賣給我們一個未成年人。阿黑,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我們不能信任你,阿黑,再見。

我放下電話。

我靠在椅子的高背上,看著天花板。

「我已經調出他賣給我們的另外兩人的有關檔案,」理查說,悠閒地走向桌子,兩手插在口袋。「沒有其他問題。真的。兩名男性奴隸至少二十三歲了,也許稍微大一點,而那個女的是二十九歲。」他在注視著我。「是頂尖的商品。」他說,頭稍微傾斜。

我點頭。

「錢如何呢?」

「不管它,」我說。「要是我認識阿黑,她就一毛錢也拿不到。我不要再跟阿黑談話,我不要為孩童與騙子扮演警察。」

「但情況就是那樣,」理查冷冷地說,「她不是孩童。」他瞇著眼睛當他很嚴肅時經常都是這樣,眼睛顯得更小、更明亮。「她也許在十一歲時就來經,十三歲時就失去童貞如果他們仍然使用這句不文明的話。她就像她自己所說的一切,也許在阿黑的私人房間裡工作六個月。我觸碰她時,她出現了性高潮。你若用刑杖打她,皮膚就在你眼前活了過來。」

我點頭。

「所有這些古老的爭論我都知道。從喀什滿都到堪薩斯,我們的名字都意味著︰不許有未成年人、發瘋的人、俘虜、毒品。只許有法定成人!」

他的眼光若有所思地避開了一會,眼睛又瞇了起來,露出茫然的神色,臉上所有深深的皺紋都像往常一樣強調他的神情。他的手指向後梳,穿過頭髮。

「不要這樣製造摩擦,」他低聲說。「她是我所選的。我把她送進來的。

「我不喜歡去讚美那些只做了最起碼工作的人。難道我現在要把你當作例外,讚美你一番嗎?」

「但這樣做公平嗎?規定公平嗎?我是說,她一直在努力,已經學習了一些事情。」

「你要把我變成一個女老師或社會學家了,」我說,感到很生氣。「怕你忘記了,讓我提醒你這是什麼地方。這兒不是一連串燈光黯淡的房間,讓你在星期六夜晚到裡面休息,完成你整個星期所夢想的儀式。這是整體的,這是一種環境,會吞噬你、會消滅你所認識的任何其他環境所具有的真實。這是你那些成為真實的幻想!」

我停下來。我真的在生氣。我努力要壓低聲音。

「你必須記得那幾年代表什麼,」我說。「我是說十六歲與二十一歲之間的那幾年那幾年是什麼意思?」

「那幾年並不再意味貞潔與服從。」他說。

「那幾年在一個人的一生中並不只是平常的歲月!那是她會賠在我們身上的青春,我們不需要從她或任何人身上獲得那樣寶貴的東西。我們能夠以較廉價和可通行的能量來維持火繼續燃燒。我不介意她多麼柔順、多麼美麗、準備多麼充分!你認為她會像什麼……兩年之後?」

「我瞭解。」他說。

我不確定我自己瞭解。我的聲音之中透露著一點歇斯底里的意味。我又不斷看見到那間位於希爾斯波羅的別墅,還有我的第一位主人,以及我們駕駛著轎車的那條公路,與保羅.金的那些口角。哦,但願那時有一位馬丁.哈利法克斯。

「俱樂部」的規模與重量突然壓迫著我。在新的季節來臨之前,還有多少的事情會發生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我低聲地說。「也許這個地方偶爾會讓我心神不寧。」

「嗯,我想,青春期對我們所有的人而言是十分複雜的。也許我們全都會追悔那些青少年歲月……」

「我一點也不追悔,」我說。「但是我十六歲、十八歲或二十歲時並沒有待在俱樂部中,這是整個重點所在。我當時可以來來去去、進進出出。如果沒有防護網,我就不會走上高空鋼絲繩。」

他點頭。

「但這不只是未成年人本身的問題,」我說。「每天都有更多有關我們的事情被人寫了出來。在一些圈子之中,我們現在幾乎是眾人皆知了。我願意打賭,任何人我是說任何人只要著手與我們接觸,都會做得到。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捏造故事,說這個地方有未成年人、發瘋的人,或者俘虜。」

事實上,令人驚奇的是︰以前不曾有人虛構這樣的事情,因為有關我們的每則報導,都是「在我們四周」寫成,也就是說,沒有得到我們的承認或同意。任何寫出來的東西,它的背後都沒有一點點證據除了模糊、虛幻的照片,這些照片完全沒有顯露出什麼。不曾有記者深入裡面。

但是情況之所以如此是有很多理由的。只要會員稍微被公開提及,就會被取消資格,沒收會費。由於會費昂貴,加上我們篩檢的過程很仔細,所以完全沒有記者間諜存在。

這座島上不允許有照相機。我們自己的監視設備並不做記錄的工作,所以沒有什麼好偷竊的。在幾乎所有的出口點都裝置有電子設備,徹底摧毀任何走私的膠卷或錄影帶。

至於奴隸、經理人,以及司機,還有所有的其他職員,那只涉及簡單的經濟學。他們製造出龐大的薪資,而特別的福利更是令人陶醉的。酒、飯菜、奴隸如果他們要奴隸加上職員的資金、海灘。沒有人會為了醜事的揭發而付給他們足夠的錢,因為醜事的揭發本身沒有那麼大的價值︰要是他們「說了出來」,那麼他們在世界上任何俱樂部就變得一無是處。只有少數不滿的人,也就是被開除的人,才會打破沉默,以拙劣的方式寫出不具體的內容,而這些內容甚至對於刊登的小報而言,也是卑賤、低級的東西,這一點我已經向這名女孩指出。

但是,當人們在你「四周」寫東西時,他們什麼都能說,並且「老爺」與「花花公子」中那些大規模的報導,幾乎都沒有扭曲的部分,令人驚奇,甚至在小報之中也沒有完全的謊言。

「問題不是這個女孩是否準備充分了,」我說。「問題是︰要小心,要完全清白。」

「我同意,」他說。「但是,現在這個地方有太多的錢,大家不會去炒熱這件事。我主要的意思是︰這些未成年者之中,有一些就像我一樣,並非未成年者。」

「不要哄騙你自己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害怕金錢。」口氣透露著輕蔑。一切都變得太粗魯了。「聽我說,理查,我很抱歉,」我說。「我今晚不對勁。我的假期去它的太長了,我討厭回家,外面的世界使得我心緒不寧。」

「當然……」他輕聲地說。

我心中又興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我看到艾略特.史雷特的臉孔,感覺到他的嘴。我不期然記起舊金山酒吧中的那個傢伙正直先生。在那兒待三天。

天啊,我很累。現在我也許能夠睡覺,也許所有的記憶都會整理行裝回家。

「嗯,你已經為你的奴隸和他們的主人盡了責任,」理查說。「你為何不離開這兒,去玩一玩。」

理查的臉孔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我體認到︰那純粹是對我臉上的變化的一種反應。我意識到自己把眼光轉向他,感覺非常不自在。

「玩一玩?」我問。

他正端詳著我。他點頭,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

「這是你所說的嗎?玩一玩?」我問。

他等著。

「我要求一次例外,理查,」我說。「艾略特.史雷特。明天下午我要暫時停止懲罰他,把他帶到我的住處。」

「嗯,你不大對勁,就像你所說的。你將在三天後擁有這個年輕人。」

「不,」我說。「你在每個人面前表示了一點維護規定的立場。現在私底下例外一次吧!我明天下午要史雷特。他們早晨不能碰他,十點鐘左右洗澡、休息。下午一點鐘送到我的房間。現在請貫徹這個命令吧!不會有人知道這種差別待遇。其他志願奴隸太忙了,而訓練員工作過度,我們都很清楚,我一點也不介意。」

有一會兒他什麼也沒說。然後他說︰「你是老闆。」

「是的,老闆及策劃人……」我說。

「當然,」他安靜地說。「要是你對此事感覺那麼強烈。明天,午餐之後。」

我站起來,開始走向大門。

「確實有什麼不對勁,不是嗎?」他問。

「什麼?」

「不是在你的假期開始的,」他輕聲地說。「是一直醞釀著,有一段時間了。」

「不,」我說,我搖搖頭。「只是很累。一定要他們在一點鐘時把史雷特送來給我。你會做嗎?」

「會的,親愛的。祝一切順利。」

麗莎11歡迎到豪門

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有什麼事情醞釀一段很長的時間?追悔那些少女的歲月嗎?這種埋伏的回憶一定有某種理由,不是嗎?

希望一切順利。

我站在行政大樓外面的花園中,抬頭看著星星。沒有雲的時候,星星總是明亮清晰,好像天空正往海面滑下。日本燈籠在花壇中微弱地搖曳著。縐紗桃金襄的暗色蕾絲,下面的百合花像月兒那麼白。

我的嘴開始感到刺痛,好像我又在吻他。而他只有在幾步遠的地方,不是嗎?

你知道今晚這兒有三千名會員嗎?艾略特.史雷特。哦,我們是多麼成功啊!

從島嶼的遠方傳來飛機的模糊聲音。「美國妙齡小姐」已經起飛,回到青春期的偽善與荒謬之中。抱歉,祝好運!

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並不是那樣的。理查錯了,至少在那方面是錯的。

如果說,從開始與那些早期的情人在一起時,我並沒有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說,在最後抗拒金.保羅,拒絕繼續下去時,我並沒有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可是天大的謊言。

也許有什麼事情在醞釀著,是我所不瞭解的事情,但是,我總是作了自己的選擇。

馬丁.哈利法克斯第一次打電話的那一晚,我確實作了自己的選擇。

當然,我曾聽過有關他的事情︰他是所謂的「豪門」的神秘主人。在一瞬間奇妙的愛恨交加中,我幾乎放下了電話。

「不,我有一個不同的機會給你,麗莎,」他說。「你現在也許曾發現這件事情比較容易了。你也許可以從另一面去嘗試這件事,你知道。」

是美國人的聲音。像童年時代年紀較大的教士,聽起來不像新教牧師,是真正老式的「愛爾蘭天主教」神父。

「另一面?」

「最好的奴隸造就最好的女主人與男主人,」他說。「我很想跟你談談,麗莎。談談有關你成為我們應該這樣說嗎?『豪門』的一部分。要是你基於任何的理由害怕來這兒,我會在你喜歡的任何地方跟你見面。」

維多利亞人的地下私室,他們稱之為「豪門」。很奇怪,很有趣,像我父親的圖書館,只是裡面充滿更昂貴的東西,並且更遠離外在世界的噪音。牆上書架沒有天主教書籍。沒有灰塵。

是馬丁本人。美妙的聲音終於與我所見過的最友善的臉孔結合在一起。單純、不做作,極為直截了當。

「事情開始的方式,嚴格來說是一種信念,一種懷疑,」他說,有片刻的時間觸碰著指尖,然後手臂在桌子上交叉。「在外面那兒,因在現代生活的網中,有數百位像我一樣的其他人,也許確實有數千位,他們徘徊於酒吧、街道,尋覓著不顧危險、疾病、譏笑,以及天知道什麼尋覓著一個地方,來表演那些小小的戲劇,表演那些鮮明而可怕的小小戲劇,是我們在靈魂中一再經歷的那些小小戲劇。」

「是的。」我想我當時是微笑著。

「我不認為那是錯誤的,你知道。我不曾認為那是錯誤的。不,我們之中每個人都在內心有一個暗室,真正的慾望在那裡滋長。可怕的是︰這些慾望不曾見到另一個人的瞭解之光,那些奇異的花兒。它既孤獨又黑暗,那個心中之室。」

「是的。」我稍微向前坐,沒有想到竟消除了心中的疑慮,顯得很感興趣。

「我想創造出一種很特別的房子,」他說,「像我們內心的心室那樣特別。在這種房子之中,慾望能夠接觸亮光。這種房子將很清靜、溫暖又安全。」

我們全是詩人嗎?我們是被虐狂者嗎?我們在內心中全是夢想家、戲劇家嗎?他的表情透露一種多麼天真、多麼實事求是的神色。一點都沒有暗示粗俗、欺騙,也沒有暗示羞愧所可能產生的陰險幽默。

「……這幾年之中,我已經發現︰在這兒有很多比我們這種人有更多無法接納或滿足的,還有慾望的範圍遠比我所認為的更加複雜……」

他停下來,對我微笑。

「我需要一個女人,麗莎,一個年輕女人,但她不能只是一名傭工。『豪門』之中沒有純粹的傭工。她必須知道︰她跟我們一起工作,我們的感覺如何。你知道,這並不是平常的妓院,麗莎。這是一個高雅的地方,有時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我這樣說,你也許會認為我瘋了,但這是一個有愛的地方。」

「哦,是的。」

「在愛之中有瞭解,對於最內心的秘密有尊敬之情,對於慾望的根源有慈悲心。」

「我瞭解,我知道。」

「 我上樓吧!我來讓你看看房間。我們在這兒不是治療學家,我們在這兒不是醫生。我們不問︰為什麼?我們只認為︰這個避難所,這個小小的城砦,可以容納那些一生都過著放逐的性生活的人。我們為一些人而存在,這些人想要得到我們所提供的什麼。」

老式的房間,高高的天花板,貼壁紙的牆上映著黯淡的燈光。日光浴室、課堂、主人臥房現在是閨房等待著我。還有綢緞拖鞋、鞭子、刑杖、皮帶、馬具,以及完美的幻象,包括銀版照相在梳妝台上形成小小的金色橢圓形,還有銀背的梳子、幾瓶香水的水晶面閃閃發光、新鮮而濕潤的玫瑰,在銀色花瓶的羊齒花環中頷首。

「對於適當的對象而言,費用是最適合不過了,恕我自己這樣說。但是,你知道這就像參加一個俱樂部……」

「或者一個宗教團體。」

表示敬意的輕柔笑聲。「是的。」

一個週末又一個週末,我開車過橋,去接觸那些神秘的房間、被命定的脆弱陌生人、那種愛與感官的氛圍。那個地方,他們稱之為「豪門」。我的「豪門」。

哦,我完全知道他們的感覺,知道要說什麼,而言詞有時就是一切︰知道何時施加壓力,知道何時賜給溫柔的吻。

也許,情況在控制中,終於是我一直想要的那種控制方式。

然後是兩年後飛往羅馬的神秘夜晚,馬丁和我在頭等艙中醉得很痛快,並且坐很久的轎車到希拿,穿過起伏不平的義大利綠色鄉村。

在象徵異國的性的秘密世界中,與其他人才有了一次週末的聚會︰來自巴黎「豪門」的亞雷克斯,馬丁昔日的一位女性手下、來自柏林的克麗絲汀。我甚至不記得其他一些人,只記得他們很高雅、很聰明。美酒在城市上方的別墅中流動著,加上所有美味的小牛肉晚餐,還有,那些年輕的黑眼義大利男孩,像陰影般穿過門廳。

克羅斯先生乘坐自用飛機來,帶了五位保鑣。三輛賓士轎車蜿蜓開上山,駛向別墅。「什麼時候有人會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但是,你確實已經聽過有關他的事情了,」馬丁說。旅館連鎖及性雜誌帝國「夢中寶貝」、「上都」以及他來自密西西比的妻子,她對於正在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只想吃義大利脆餅。

「不真實的金錢,」馬丁歎氣,微微揚起眉毛。「最好的那一種。」

可能嗎?我們全都聚集在那張十六世紀桌子四周來討論。

一向豪華的俱樂部,開設在世界的什麼地方,法律無法入侵。是馬丁.哈利法克斯,以及其他像他一樣的人,以巧妙的方式所發明的各種享樂。想想吧……

「嗯,你知道的,真正逃離了世界,」亞雷克斯說。「豪華的住宿、食物、游泳池、網球、毒品,然後是性。任何種類的性,一種絕對具有治療作用的東西你想想吧!醫生會把他們的病人送來我們這兒。」

我聽到「治療作用」一詞,不禁畏縮起來。馬丁討厭這個字眼。

然後傳來克羅斯先生的安靜聲音,他坐在桌子的末端,是我們的資本家。

「你知道,這是可能的,加勒比海的一座島。嗯,在某種程度來說我們像是一個自主的國家,有我們自己的法律。但我們仍然會獲得我一直所談及的那種政府的保護。我是說,好像我們不必擔心任何種類的干涉,也不必擔心任何黑社會力量進來,你知道。我是說,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我們會非常正統。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醫院、不錯的警力,如果我們需要的話……」

驚人的大筆錢。每個人都沉默無言。

「你知道,」克羅斯先生又說,「我們的研究顯示︰有數以千計的人,也許有數百萬計,他們會付出大筆的錢,以享有夢寐以求的性假期。施虐狂與被虐狂、怪招、懲罰,以及束縛無論你怎麼稱呼,他們都想要,尤其是如果做得好、非常安全的話。」

「我們提供他們一個乾淨、經營得好的地方,絕對是豪華的,」亞雷克斯說。「是他們在任何地方以任何代價都無法獲得的一種經驗。」

「我們現在所談的是一種性的氣氛,」克羅斯先生繼續說。「在這種氣氛中,你可以以時髦的方式表現出你所喜歡的任何行為。」

馬丁顯得不自在。

「但是,這兒有一件事,你似乎不瞭解。想要這種東西的大部分人都是被虐狂者,他們是被動的,他們甚至無法對丈夫和妻子承認這種事。」

「他們可以向我們承認。」克羅斯先生說。

「不,」馬丁回答。「你是在談有錢、有地位的人,那種享受得起這種假日的人。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會來到這樣一個巨大的度假勝地?他們在這兒可能看到自己所認識的其他人。在『豪門』之中,我們最大的問題是隱密,不讓一個客人看到另一個客人。人們對於自己的被虐慾望會感到很羞愧的。」

「但是有方法讓事情變得很時髦,」我說。一會兒的沉默。這種想法正在誘惑我,真是美妙。

「是的,但是如何做呢?我們如何使事情變得很時髦呢?」亞雷克斯看著我。「我們如何編製人員,加以安排,提供給大眾呢?」

「好的,」我說。「我們需要有名的人、富有的人,這些人不想讓別人嘲笑他們有被虐習慣,不想讓別人嘲笑他們喜歡被鞭打、被綁起來。好的。你就製造一種情況,他們在其中不必承認此事,成為『俱樂部』一員也不意味著此事會發生。來到這座島的會員全是『男主人』和『女主人』,在公開與私底下的場合中,都由一群受過良好訓練的男性與女性奴隸跪著服侍。他們是忽必烈汗在上都的客人,在那兒享受舞男與舞女,享受後宮佳麗當然,除非他們想退隱到隔音的臥室之中,必要的時候按鈴叫來一位奴隸,而這位奴隸能以『男主人或女主人』的身份,表現各種適當的本領來服侍他們。」

克羅斯先生微笑。

「換言之,所有的會員都有支配力量。」

「強壯的男子。」亞雷克斯說,揚起眉毛,發出乾澀的嘲蔑笑聲。

「正是,」我回答。「這是我們將這種東西推銷到世界各地的方法。來到『俱樂部』,生活像一名蘇丹。在『俱樂部』中被別人看見,並不一定意味著你不會在那兒享受小小的景色,在那兒游泳、曬太陽,由人跪著服侍。」

「那樣也許有用,」馬丁說。「那樣也許會有奇妙的效用,我想。」

「除了奴隸本身,」克羅斯先生說。「你所談到的人員……」

「那完全沒有問題,」亞雷克斯說。「你現在是在談一種不同的階級。來自各個階層的年輕人、住在大城市的『單身漢』、搞性遊戲的年輕女人,以及搞同性戀的年輕男人。」

「是的,」馬丁說。「本來會成為小明星的漂亮小伙子、高級妓女、在拉斯維加斯或百老匯表演的舞者。提供他們天堂中的食宿,還有豐盛的薪水,實現他們最荒唐的幻想。請相信我,他們會擠破門的。」

「我想我們開始時必須小規模經營,才能做得好,」我說。「必須小心計劃,真正是清白無瑕的,不能有邋遢的成分。這種『性』有其儀式、限制,及規則。」

「當然,這是我們請你來的原因,」克羅斯先生回答。「讓我們想想一個海濱地區的小小俱樂部……」

五年之後看看你的四周吧!就在這個夜晚,這座島上有三千名客人。

模仿我們的人,包括有墨西哥的「度假勝地」,以及義大利的「度假勝地」,還有阿姆斯特丹與哥本哈根的豪華大城市俱樂部、伯林的豪華大城市俱樂部,在那兒,所有的會員都是奴隸,而職員是主人。再有就是南卡羅萊納的大溫泉,是我們最激烈的競爭對象。不可避免的拍賣房,以及私人訓練員,還有那一大群總是存在的神秘的人物,即私底下擁有奴隸的人。

這是不可避免的嗎?這是正確的時刻嗎?別人會去籌劃這種事,謹慎地做廣告,使之成為大企業嗎?如果我們不是首先去做的人呢?

誰介意呢?褲前褶襟在那個時代中是不可避免的嗎?去勢的歌者呢?「舊體制」中昂貴的白色假髮呢?中國帝制時代的纏腳呢?或者女巫審判、十字軍、宗教審判呢?你讓什麼東西運作了起來,它獲得動力,它存在。

動力。對我而言,年復一年,那是狂熱。

開會,打草稿,製圖,討論,檢視建築物,為游泳池選出結構、油漆顏色、形狀。僱用醫生與護士,訓練最佳的奴隸,讓他們具有支配力量,能夠「處理」那些甚至不瞭解自己慾望的被虐狂會員。執行、改正、擴展。先是兩棟建築,然後三棟,然後圍地。主題、觀念、費用、契約、合同。

看到一個人的幻想、秘密夢想變成了一種令人暈眩的真實,此時會有同樣令人陶醉的滿足感覺。只是現在它的規模幾乎無法預估。

我總是能夠想到比我的主人們對我所做的事情更好、更精巧的事情。來源其實是無止境的。整個生命是某些主題的變奏。現在我看到其他人捲入其中,感到眩惑、驚奇,使得情況擴增、多變。火焰燃得越來越明亮。

但是,熱情對我而言又如何?

熱情?那是什麼意思呢?

確實不再有主人了。在某個時候,那種親密已經完全喪失;有時我不知道原因。是因為當我是女主人時,我確實比較喜歡那種親密,因為它不僅是往昔的興奮,它也是一種美妙的感覺︰知道我的奴隸、我的情人真正的感覺?我是說,我真的擁有他們。我的知識與瞭解穿透他們,他們完全屬於我。

至於愛,嗯,這種東西不曾發生。曾發生嗎?不是以傳統的方式發生。但是,如果愛不是我在那些時刻中對他們每個人所感受到的那種愛,那麼愛是什麼呢?

在放置我那屏蔽著的床的陰暗角落中,我擁有最佳的一些男奴隸,是你不會 信的一些身體。

在「俱樂部」中,介於「想要」與「擁有」之間,只有整整三十秒的時間。

鞭打他們,讓他們屈服,命令他們去 。驚奇於他們的熱情、他們的力量,驚奇於我們能支配的那種力氣,屬於我的那種非凡男性身體。

以後在電腦檔案中注意他們的反應。每次更知道如何去操縱他們。

然後是女奴隸,指尖如絲綢,舌頭舐著。雷思麗、可可亞,和當前被忽視的可愛的戴安娜,我的親愛的,她在黑暗中依偎著我,這種黑暗可能就是從世界的一端蔓延到另一端,很柔很柔的那種黑暗。

伊甸園的午夜。但這是伊甸園嗎?某個地方有一座老式的鍾在鳴響著。

離艾略特.史雷特出現還有十二小時。這個金髮、藍眼的男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呢?他難道不像其他的男人嗎?

情慾樂園 (08)

艾略特12白棉

走廊是一種迷宮。片斷的「俱樂部」經過我身邊,沒有造成任何真正的印象。我只知道︰她在繩子的末端,而繩子正要幫我度過難關。她已經把我從深淵中救出來,他們正要把我帶到她那兒。

我從欲求她的半夢狀態中驚醒。不要再騙自己說,事情不是那樣了。整個早晨,我都看到她的臉孔一閃一閃,從片斷的夢境釋放出來,感覺到她短上衣的蕾絲觸碰我的胸膛,感覺到她嘴部那種幾乎觸電的感覺。

她到底是誰?真的?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一種不尋常的事情發生。我們在黎明時開始跪著清理廁所,但侍者對我很寬鬆,沒有以巧妙的方式侮辱我,沒有用皮鞭打我。

一定是她做的,但這是什麼意思呢?儘管要洗刷廁所,我還是很容易想到這件事。很容易想到她。

我們在冷清的小膳廳中吃午餐當然是跪著吃我想到︰這兒沒有一件事情有如我所認為的那樣。

無論馬丁告訴了我什麼,我都知道︰無聊的時間會拖得很長,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無能狀態,整個事情會變得淡而無味。

嗯,我並沒有感到無聊。我沒有充分瞭解到自從事情開始以來一直在發生的事情。而現在我有了這種對她的不幸欲求,有了這種嗅到她、看到她、觸碰她時的意外反應。

至少,我必須控制這個部分。我是說,她想必訓練了一千位像我一樣的奴隸︰她也許一點也不介意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真的,就像我一點也不介意那些「男主人與女主人」,他們在「豪門」中當著馬丁的監視眼光之前毆打我。

坦白說,我甚至不去介意馬丁。當然,我喜歡他,甚至可能愛他。真的,我想到他就會興奮。但是一涉及性的部分施虐狂與被虐狂儀式的美妙基礎我卻一點也不介意由誰來做,除非以最虛飾的方式來做。

現在,我心繫於她。她正在接管。好像她本來只是一個黑暗的影子,但現在開始成為實體了。我完全不喜歡這樣。

然而,微弱地悸動著的興奮已經惡化了。我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奴隸,處於她所造成的真正危險狀態中,同時我的雙手雙腳越來越感到疼痛。

然後,在被帶去洗澡時,我知道自己正走向她。美妙的熱水淋浴、熟練的按摩這是好傢伙們的生活方式。

再加上一種揶揄︰看到按摩桌上還有那麼多擦亮的身體,而洗浴中的奴隸是一群美少女和牧神,置身於盆栽的晚櫻與羊齒之中,發出令人放心的喋喋快語(「你現在可以說話了,艾略特,如果你想要的話。」),以及牙膏廣告的微笑。

為何我不敢去問發生什麼事?為何我等待英俊的小加尼墨他用堅硬如鋼的手指在我身上按摩說出這句話︰「你要去老闆娘那兒,艾略特,最好睡一會兒。」

要是我先前是在打瞌睡,聽了這句話後,我會完全清醒過來。

「老闆娘?」我問。

「她就是,」他回答。「她經營『俱樂部』,她實際上創辦了俱樂部。她是你的訓練員,祝你好運。」

「高高在上的女人。」我喃喃地說。一整串的爆竹在我腦中燃放起來。

「閉起眼睛吧!」他說。「請相信我,你需要休息的。」

我已經睡了,我想必是睡了。純粹是疲倦的緣故,我一定是睡著了,因為忽然之間,我向上凝視那構成天花板的格子玻璃大圖案,而那位經紀人站在那兒,說道︰「來啊,艾略特,我們不要讓那位完美主義者等著。」

不,當然不要讓她等著。

於是,那座迷宮加上我的「麗莎之前的生命」的最後時刻,緩慢地流逝。

我們停下來。白色的門廳,一對雕滿圖案的雙重門。沉寂。好吧,你太穩定了,不可能出現一次完全的精神崩潰。

經理人彈著手指,「走進裡面,艾略特,默默地跪在那兒等著。」

門在我身後關起。他走了,我感到驚慌之情跟以前一樣強烈的湧現。

我面前是一個大房間,全是藍顏色,粗野地潑灑著那種捕捉亮光的更大膽色彩。這裡沒有電燈的照明,只有陽光穿透法國門上方的藍紫色花紋窗。

好幾碼長的深紅色地毯,牆上掛著巨大的雷諾亞與修羅特畫作,與海地繪畫混合在一起後者是些傑出的作品,畫面上儘是海地的天空、綠色的山,以及黑膚、瘦長的海地人在工作、遊戲、跳舞。

還有長臉的非洲面具及印第安面具,呈現明亮、光滑的綠色與紅色。蛇狀的優美非洲木雕與石雕,到處從一堆堆的盆栽與羊齒中升起。在我左手邊,一張很大的四柱銅床朦朧出現,頂端靠在牆上。

這張床使我想起一座巨大的金色獸籠。床上有褶綴小枝及渦形圖案,全都掛著白棉蕾絲,甚至純粹的幕部分也掛著這種蕾絲,而幕包圍著床,形成一種透明的雲層。一堆堆襄著蕾絲的枕頭堆在起縐的白棉被單上。就像涼亭,那種奇異的東西,男人通常很喜愛,但無法自己去整理,只讓女人在生活中去創造。

我幻見自己走向床。我穿著黑色禮服,手上捧著一束花,是平常的雛菊。

我俯身親吻一位睡在床上的女孩。

那一種床。但是床上並沒有「女孩」。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她。

是享受房間的強烈氣息的時候了,那種模樣很美妙地暗示著「禁忌」,甚至在這個禁忌的地方也是如此。花紋薄紗窗外,綠色樹枝輕微地移動,就像一種舞蹈。

我感覺血液往上衝,忽然失去方向感。一扇活板門已經打開,我跌跌撞撞走進一間密室。看到整個房間,我忽然無緣無故感到很痛苦︰梳妝台上圓鏡前的銀具亂成一團,還有盒子、香水瓶、刷子。一隻黑緞高跟鞋側靠在一張椅子旁邊。放眼望去,只見雪白的蕾絲。

我的身體回靠在腳跟上,環顧四周,希望自己的臉沒有那麼熱,身體其餘部分也沒有那麼熱。我曾經在馬丁的房子中待過,置身於維多利亞式的窒悶且透露女人味的臥房中,但這一次很不同、很自然,甚至有點瘋狂。此地不是為這兒的一切瘋狂狀態所安置的一個舞台,而是一個真正的地方。

我看到了很多書。在遠方的一道牆上排列著幾架子的書,全都破損了,好像有一個人確實讀了這些書,一直到去世為止。平裝書塞進了精裝書,有的書用膠帶修補過。

我向前凝視,沒有凝視著什麼,卻也凝視著一切;凝視著一條白色皮煉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上面繫了一對皮手銬;凝視著那只側靠著的黑緞鞋。

一扇門在什麼地方打開來,發出輕微、幾乎聽不到的咯嗒聲,我感覺到頭髮在頸背聳立。

她已浴畢。我能夠嗅到洗浴的芬芳蒸氣,是一種刺鼻的花香,很好聞,還有另一種香氣,一種氤氳的清香,混合著香水味,她的體香。

她走過房間,進入我的視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穿著白緞尖跟拖鞋,很像被椅子所遺棄的那只黑緞鞋。從拖鞋往上看,她只著一件滾蕾絲邊的小內衣,遮蓋到大腿一半的地方。內衣是棉制的。運氣真壞。

我其實不喜歡隔著尼龍質料透露出的肉體感覺。但純棉質料下面的肉體會讓我發瘋。

內衣下的乳房是裸露的,頭髮垂下來,在肩膀四周形成一團黑影,就像聖母瑪麗亞的罩紗。透過內衣,我能夠看到她兩腿之間的黑暗三角地帶。

我又有一種感覺,感覺到一種力量從她身上放射出來。僅僅「美」無法說明她的出現所產生的效應,甚至在這個瘋狂的房間中也是如此雖然她確實擁有「美」。

沒經過她的允許,我不會恢復坐姿。而直視著她是違反了遊戲的規則,然而我卻這樣做了。

我抬頭看她,只是我的頭微垂。當我看到她形成銳角的小小臉孔、大大的棕色眼睛當我們彼此凝視時,眼睛幾乎在沉思著我更強烈地感覺到她所擁有的力量。

她的嘴部性感得無法描述。嘴唇塗著口紅,沒有出現光澤,所以深紅色顯得很自然。美妙地傾斜著的肩胛骨,基於某種神秘的理由,就像乳房的豐滿傾斜那樣誘引著我。

但從她身上傳送而來的電流,並不就是所有美妙的生理細節。不是的,反倒像是她發出了隱形的熱。她正在緊身的小內衣和脆弱的白緞拖鞋中燜燒著。

你看不到煙,但你知道煙在那裡。她幾乎透露一種非人類的意味。她讓我想到一個老式的字眼「色慾」。

我慎重地往下看,雙手雙膝著地,爬向她,到達她腳旁時停了下來。我能夠感覺到力量從她身上發射出來,是那種熱氣。我的嘴唇壓在她裸露的腳趾上,壓在白緞帶上方的腳背上,我又感覺到那種神奇而令人困惑的震撼,那種在我嘴唇上留下刺痛感覺的震撼。

「站起來,」她輕聲地說。「雙手在背後抓著。」

我盡可能緩慢地站起來,動作沒有中斷。我服從她的命令,確知自己的臉孔真的很紅。但這並不是往昔的儀式化情緒。我站在那兒俯視她,雖然我沒有再注視她,但卻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看到一對乳房間的那口井,還有白色內衣下的暗玫瑰色乳暈。

她手往上舉,我幾乎從她身旁往後退,感覺到她的指頭伸入我的發中。她緊緊抓住我的頭,用指頭按摩著,寒顫的感覺直透我的背部,然後她的指頭慢慢移到我臉上,就像盲女所可能做的那樣,以這種方式去「看」,感覺我的嘴唇與牙齒。

是一個熾燃著體熱的人所給人的那種觸覺,她的指頭在熱舞著,由於發出一種低沉的聲音,更加深了熱氣,像一隻貓發出滿足的低哼聲,沒有張開嘴唇。

「你屬於我。」她以比細語更低的聲音說。

「是的,夫人。」我回答。我無助地注視著她的指頭滑到我的乳頭,捏著,猛然抽動。同時,我的身體緊繃起來,快感直搗我的那話兒。

「我的。」她說。

我有一種想要回答她的衝動,但是我沒有說什麼,我凝視她的乳房,嘴兒張開又合起。那種芬芳的氤氳清香又飄了過來,把我淹沒了。我想著︰我無法忍受這種情況,我必須擁有她。她正在我身上使用一種全新的武器。我不能這樣遭受折磨,在這間沉寂的臥室中,這樣是太過分了。

「向後移,走到房間的中央。」她以單調的低沉聲音說,一面說一面前進,指頭仍然壓著、扯著我的乳頭,忽然用力捏著,我咬緊牙關。

「哦,我們都很敏感,不是嗎?」她說。我們的眼光又相遇了,熱氣在她眼中熾燃,她那紅紅的嘴唇張開,剛好看到皓齒一閃。

我幾乎像在請求她,說「求求你」。我的心在跳躍,好像我一直在跑動。

我快要逃跑了,只要離開她的什麼我不確知是什麼努力要粉碎她的力量。然而,我一點也不會這樣做,一點也做不到。

她躡著腳尖在我前面站起來。我可以看到︰她在我上面的地方抓起什麼東西。我眼光往上瞄,看到那對白色皮手銬,扣環垂懸在白色皮煉的末端。

我已忘記這件東西,這似乎是一種致命的錯誤。但畢竟,這又有什麼要緊?

「抬起手來,」她說。「不,不要太高,我的高個子帥哥。就在你頭上一點點的地方,讓我仍然碰得到。很好。」

我聽到自己在顫抖。是壓力的供認所形成的小小交響樂。我想,我當時是在搖頭。

皮革首先環繞在我的左腕,扣得很緊,然後又環繞在右腕。我的兩手腕部被交叉在一起,束縛在一起。我無助地站在那兒,好像有六個人把我按在那裡。她走到遠端的牆,壓了一個鈕,我上方的皮煉靜悄悄縮進天花板,手銬把我的手腕拉到頭上很高的地方,然後停下來。

「很有力量的,」她說,又走向我。她穿著尖跟鞋,姿態非常優雅。「你試試掙脫好嗎?」小小的內衣在她的大腿上升起,小撮的毛髮在白布下刺痛她的肉。

我搖頭。我知道她又要碰我。我無法忍受那種緊張。

「你真無禮,艾略特,」她說,乳房幾乎摩擦著我。她的指頭在我胸膛上伸平。「你對我說話時,只能說『不,夫人』或『是的,夫人』。」

「是的,夫人。」我說。我全身冒汗。她的指頭向下滑到我的肚子上方,右邊的食指壓進我的肚臍。我無法保持安靜。她很快放開手,開始觸碰我的那話兒。

我的臀部移開。她的左手向上伸到我的頸背。她走到我身邊,右手很用力捏著我的陰囊上的鬆弛皮膚,指甲刺了進去。我努力不做出苦臉。「吻我,艾略特。」她說。

我的頭轉向她,她的嘴唇輕觸我的嘴,我的嘴張開,那種電擊又出現了。

我的嘴緊壓著她,我吻著她,好像要吞下她。我吻著她,好像我把她吊在一個鉤環上。我能夠那樣子壓制她儘管她讓我處在多麼無助的情況下,也就是說,儘管電流多麼強烈。我能夠藉著純粹的力量把她抬起來,把她從她自身之中拉扯出來。

我在這種極度興奮的狀態中,感覺到她的乳房觸碰我的腹側,知道自己做到了,知道自己佔有她了。而那吻是濕的、性感的、甜美的。她的指甲更用力捏著我的陰囊四周的肉,但是,痛苦結合以力量,脫離我的身體,進入她的身體。她躡著腳尖,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我的腹側,左手的手指抓住我的頸部,我正在享受她,我的舌頭伸進她裡面,我的腕部擠進皮手銬,明知不可為,也努力要掙脫。

她脫離開我,我閉起眼睛。「上帝啊!」我低語著。

我感覺到她濕潤的嘴吮吸我的腋下,用力扯動腋毛,我不禁畏縮著,大聲呻吟。她右手握起我的睪丸,正在摩挲著,輕輕地,那麼地輕,嘴唇吮吸著腋下的皮膚,我以為會發瘋。我全身的皮膚活了過來。她咬著肉,舐著它。

我的身體變得很僵硬,牙齒咬緊。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指頭放開我的睪丸,包圍我的陰莖的柱體,往上面愛撫著。「我不能……我不能……」我咬緊牙關說,向後舞動,壓制自己不射出。她放手,把我的臉轉過來,又吻我,舌頭伸進我嘴裡。

「這比被鞭打更糟,不是嗎?」她一面吻一面發出滿足的低哼聲,「遭受快感的折磨?」

這一次我掙脫開,擺脫她,然後,我吻她整個臉孔,吮吸她的臉頰和眼皮蓋。我轉身,那話兒對著她,抵在她的內衣的薄棉上。透過棉衣感覺到她,可真太美妙了。

「不,不要!」她向後退,發出低沉、不祥的笑聲,並用右手的掌心敲打我的那話兒。「不要這樣,除非我告訴你可以做。」她一再拍擊我的那話兒。

「天啊,停下來。」我低語。我的那話兒抽動著,隨著每次的拍擊而變硬起來。

「你要我為你套上口銜嗎?」

「是的,為我套上口銜。用你的乳房或舌頭!」我說。我全身發抖,雖沒有意向,卻禁不住猛拉皮手銬,好像我意在努力掙脫。

她發出低沉、顫動的笑聲。

「你這個壞男孩,」她說。她又做出嘲弄、懲罰的拍擊動作,指甲掠過龜頭,然後捏著它,把它遮蓋起來。是的,正是一個討人厭的小孩,我想說出來,但是又把話嚥下去。我把前額壓在前臂中,慎重地轉離她。但是,她把我的臉捧在手中,轉動著。

「你要我,不是嗎?」

「喜歡把你 得屁滾尿流。」我低語。在一種快速的衝刺動作中,我又捕捉到她的嘴,在她還未能掙脫之前,迫近她的嘴。我又對著她抽動著。她向後退,手部做出很大的旋轉動作,又開始重重敲擊我的那話兒。

她默默抽退到地毯另一邊。

大約在六步遠的地方,她站著,只是看著我,一隻手伸出來,放在梳妝台上,頭髮落在臉四周,部分屏蔽乳房。她看來濕濕的,很脆弱,臉頰悸動著深深的紅暈,乳房與喉部也出現同樣的紅暈。我喘不過氣來。縱使我以前曾這麼硬過,我也記不得了。縱使我以前會被挑逗到這個地步,我也把記憶剔除了。

我想我當時很恨她。然而,我的眼睛餘光卻在吞噬她,還有她的粉色大腿、那穿著白緞鞋的雙腳的曲線、那雙尖跟拖鞋,以及她的乳房在棉布蕾絲下膨脹的模樣,甚至她用手背擦拭嘴部的模樣。

她從梳妝台上拿起什麼東西。第一眼看來像是一對肉色、覆蓋著皮質的角狀東西。我張開眼睛,想看清楚。原來是一隻假陽具,形狀像兩隻陰莖用單一陰囊結合在基部的地方,幾可亂真。她壓著上面柔軟的大陰囊,就像小孩壓著橡皮玩具,於是兩隻陰莖似乎是出於自身的意志力在動著。

她把東西拿得更靠近,兩手舉了起來,好像那東西是一種獻祭品。東西的形狀非常明確,兩隻陰莖都上了油,發出亮光,都有仔細描畫過的尖端。就我所知,在大大的陰囊中,有一些液體,如果她以正確的方式扭動兩隻陰莖,那麼,液體就會從小小的開口噴出。

「曾被一個女人 過嗎?艾略特。」她低語,頭髮向後甩在肩上。她的臉濕濕的,眼睛張得很大,茫然無神。

我發出一種微弱的抗議聲音,無法控制。「不要對我做那種事……」我說。

她又發出一陣燜燒的低沉笑聲。她回去拿梳妝台旁一張填塞過的小凳子,放在我背後。

我轉身面對她,注視著那件東西,好像那是一支小刀。

「不要催我。」她無情地說,眼睛瞇了起來。她的一隻手向上揚,掌擊我的臉。

我稍微轉身,克服掌擊後那種刺痛的震驚。

「是的,你最好畏縮。」她低聲說。

「我沒有畏縮,可人兒。」我回答。又是一巴掌,堅實得令人驚奇,我的臉孔在悸動。

「我要先鞭打你嗎?真正鞭打你?」

我沒有回答,但是我無法讓呼吸緩和下來,無法壓制身體的顫動。

然後我在臉頰上感覺到她的唇,就在她掌擊我的地方,她的指頭撫摸我的頭,一種低沉、敲擊的感覺穿透全身,強化了我的那話兒的感官。

「你愛我嗎?艾略特。」

一種保護膜已經破裂。我的心智無法趕上,我的眼睛濕濕的。

「張開你的眼睛,看著我。」她說。

她已站上小凳子,離我只有幾寸遠,左手拿著一對假陽具,右手掀起內衣的蕾絲裙緣。

我看到她黑色的鬈曲陰毛,小綹的鬈毛依附在粉紅色的皮膚上,還有羞怯、美妙的陰唇,幾乎由陰毛端莊地隱藏起來。她放低假陽具,一端往上推,推進自己的身體裡面,整個身體優美地起伏著,以便接納它;另一端彎曲地向外突出,並朝向我,完全好像她是一個陰莖勃起的女人。

那種意象真令人驚嚇︰她那優美的形體,以及發亮的假陰莖從纏結而鬈曲約陰毛中美妙地升起,臉孔似乎是那麼脆弱,嘴兒透露著深深的玫瑰紅。我幾乎沒有看到她的雙手在移動,也沒有看到雙手向上伸,後來我才感覺到她的拇指壓進我的腋下,臉孔靠近我的臉孔,並且說「轉身」。

我在生氣又無助中發出輕微的聲音。我無法移動。然而,我卻完全按照她所說的去做。

我感覺到那個假陽具抵著我,而我的身體變硬起來,抽離了她。

「靜靜站著,艾略特,」她低聲說。「不要演變成強暴。」

然後是刺穿時被打開的美妙感覺,上油的假陽具進入時那種奇妙的施暴。

太溫和,太爽快,徹底進入,然後前後搖擺,一種發出低沉營營聲的快感,從熱熱的小小入口那兒貫穿四肢。天啊,但願她只是把它塞入,作為一種去它的強暴。不,她正在 我。這樣更糟。她運作這樣的東西,好像那是她的一部分,柔軟的橡皮陰囊抵著我,熱熱的,就像她那發熱的裸露肚子,以及她發熱的細瘦大腿。

我的腿已經伸展開。那種壓倒性的感覺被充滿,被刺穿出現了,然而也感到那種豐盛、美妙的摩擦。我恨她。而我正享受。我無法停止。

她的手臂抱著我,乳房抵在我的背上,指頭又發現了我的乳頭,用力壓著。

「我厭惡你,」我低語,「你這個小雜種。」

「你確實厭惡我,艾略特。」她也以低語回答。

她知道自己把那東西對著什麼地方衝刺,擺動著它。我要出來了,要射進空中了。我正在低聲說著各種短促的詛咒語。她更用力推著,把我向前推移,臀部輕拍我的身體,然後加速,撞擊著我,指頭伸展我的乳頭,嘴唇張開,吮吸我的頸背。

情況在增強、增強,我發出結結巴巴的低沉呻吟,認為她不會像這樣就出來,靠在我身上,因為我沒有出來。衝刺的動作開始猛擊著我,幾乎讓我失去平衡。然後,她身體硬起來,發出狂喜女人的純粹叫聲。她乳房的熱氣悸動著,像一顆心靠在我身上,頭髮垂在我肩上,雙手緊緊抓著我,好像一旦放開就會跌倒。

我站在那兒,在慾望與怒氣中癱瘓。我被鎖在她的外面,而她在我裡面。

但是突然之間,我感覺到假陽具滑了出來,產生一種灼燒的感覺,而她的身體的軟熱重量移開了。

但她仍然很靠近我。我不期然感覺到她的雙手放在上方的皮手銬上。她解開手銬,放鬆我的手腕,把我的兩手放回身體兩側。

我別過頭去看。她已經後退,離開我。我轉身,看到她站在床腳處。她手上不再有假陽具了。身上只有那件小內衣,幾乎沒有遮蓋住她的性器官。她的臉孔呈玫瑰色,眼睛在一片白色的襯托下閃閃發光。頭髮在蓬亂中煞是好看。

我可以感覺到我把那件小內衣扯下,左手把她的頭向後扯……她的背部轉向我,小內衣的一條帶子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分開輕輕的棉制床幔,爬上了床,所以我看到了她裸露的屁股和淡紅色的小陰唇。然後,她轉向我,幾乎很端莊地把膝蓋抽到一邊,頭髮垂在臉上,說道,「來這兒。」

我靠在她身上,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把她泡在右臂彎中,把她抬起來,放置在枕頭窩上,立刻長驅直入她的身體,刺穿她,猛擊著她,就像她對我所做的一樣。

血紅的紅暈立刻出現在她臉上與頸部,是她的悲劇、痛苦之臉的虛偽神色。她的手臂伸出來,對著一團亂的蕾絲褶邊彈跳著,像是一個布娃娃。

她是那麼緊張、那麼濕、那麼熱,令我相當驚奇,痙攣的肉體外表,感覺起來幾乎像處女,把我逼向鋒緣。我扯落她的內衣,從她的頭上方脫掉,丟到床外。在一個瘋狂的時刻中,她似乎又佔有了我,這次是以她緊繃的小陰道,同時,她裸露的肚子與乳房包圍著我,我成為她的囚犯、奴隸。但是除非她出來,我是不會出來的。除非我看到她顫抖又無助,我是不會放出的。

我停下來,左臂抬起她的臀部,抬高她,把她強壓在我身上,然後在我的身體的整個重量之下對著她猛衝,嘴緊咬著她的嘴,吻她,讓她的臉仍然位於我的臉下面。我這樣把捉住她,對她猛衝,吻她。於是,她的裡面爆炸,似血的紅暈變成暗色,心臟停止,開足的馬力陷入「小小的死亡狀態」,呻吟聲像動物,很粗糙。我肆無忌憚,繼續 她,在她身上耗盡精力,比我一生之中任何東西或任何人男人或女人,妓女或婊子,或想像中的無力幽靈更加用力。

艾略特13皮草與香水

我努力不去睡覺,但沒有用。我入夢一會兒又醒來,感覺到這種奇異的焦慮,緊盯著她的睡姿在起伏的帷幔的襯托下透露那種柔和的側影。可愛的女人,近處看來完美無瑕,睡眠中一如清醒時一樣具威脅性。

經過這事之後,她怎麼能夠睡覺呢?她怎麼能夠那麼確定我不會跳起來,抓住她的頭髮,在房間拖著走?我有一種幾乎無可抗拒的慾望,想要再度開始吻她、席她,然而,我想趕快離開這個房間。我把她抱在我身上,在一種無可避免的睏倦中放棄了一切,輕輕地愛撫她的乳房與性器,然後進入夢鄉,真的滑脫了,好像被擊昏了。

醒過來時,房間一片黑暗,她正在叫我的名字。我腦中的微弱警訊響了起來。如果她現在叫我走,去它的,我會發瘋的。

梳妝台上有一盞朦朧的燈,在雕刻品與面具的嚴酷而瘦削的五官上投下黃色的亮光,銅床也閃閃發亮。我平躺在光滑的棉質床單上,被單與枕頭不見了,帷幔已繫起。一種熟悉的感覺,是皮手銬束縛我左手腕那種熟悉感覺,我完全清醒過來。她已經扣緊環扣,現在她對著我傾身,膝蓋捱著我,扣上我右邊的手銬。

她要鞭打我了,我想著。她跟我沒完沒了。興奮之情快速沸騰。我真的是自找的,不是嗎?說了那些話,所以情況會很難挨的。如果我沒有自找,她也會做的。我認為 她會阻止她嗎?受驚。緩緩的沸騰。

我拉一拉皮帶,試試力量的大小,體認到也許無法掙脫。我的左腳很快被束縛在床柱上。然後是右腳。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並不是最惡劣的。事實上,這是最舒服的那種鞭打。所以,為何內心驚慌呢?因為她嗎?因為我以前不曾佔有折磨我的一個人,不像我已經佔有她的那種方式。美啊!儘管如此,我卻只能想到一部有關羅馬人和基督徒的差勁電影中的一句台詞。在電影中,一名奴隸對頹廢的貴族主人說︰「鞭打我吧,但不要把我送走。」

我扭動身體,扯著皮帶,我的那話兒摩擦著床單,但是我甚至沒有拉緊沉重的銅床架。

她正注視著我,站在我右邊。

她背對著那盞燈,她的皮膚在陰影中看起來幾乎是白熱的,好像她身上的熱氣已經以魔術轉變成亮光。

我想到她又在我下面,想到她的強軔及她的柔和,想到她要鞭打我,情緒沸騰著。我忽然想對她說什麼,打破緊張的氣氛。但是我不敢,我不確定自己想說什麼。她手中握著一根黑色皮鞭,情況會很糟的。就算我真的對她講了話,她為何要介意?我本來想講什麼呢?

她現在全身穿著黑色衣服,就像所有訓練員所穿的那樣,除了蕾絲短衣不是黑的。她看起來很刺激人心、很帥氣,一件小小的緊身皮背心和裙子舒適地貼在身體上,高跟長統靴的鞋帶系到膝蓋。要是我見到她坐在人行道上的一間飯店中,看起來像那樣,我會在短褲中射精。

事實上,我幾乎抵著棉質床單射出來。

她走向我,右手邊握著皮帶。

現在,我要付出代價,因為我不只精明地嘗試,並且也佔有她。就是這樣,不是嗎?我幾乎畏縮了。畢竟,鞭打從來不感覺起來很好受。無論你多麼想要,或者多麼喜愛,總是很疼痛的。她會知道怎麼去做。她是老闆。

她走得更近,彎下身子,短衣的縐邊掠過我的肩膀。她吻我的臉頰。香水、如絲綢般的頭髮。我靠在床單上變換姿勢,想著︰我不能因為她吻我,就像一個學童一樣的射出來,那是發狂的行為。

「你是一個討人厭的伶俐傢伙,不是嗎?」她以幾乎透露愛意的低沉聲音說。「你有一張真的很伶俐的嘴。你並不在我的支配之下,也不在你自己的支配之下。」

我幾乎要說︰是的,我真的是,我是如此。如果你讓我走,我會吻你的腳。但是我什麼都沒有說。

她又吻我,使得我整個身體的小小毛髮直立,因為那個吻是那麼輕,令人瘋狂。僅僅嘗一口她的嘴兒。又飄來一陣她的香水。「我們要學幾課,」她說。「關於奴隸在『俱樂部』中如何談話與應答。」

「我真的學得很快,」我說。我的頭轉離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啊?這樣做很糟。但我無法忍受看到她,看到那件緊身背心,以及短上衣的下陷衣頸,我無法忍受。

「我希望如此,」她輕聲笑著。「如果不是的話,我就要把你鞭打得屁滾尿流。」她的嘴唇又觸碰我,舐著我的頸子。「這是怎麼回事啊?已經手足無措了?在我鞭打你時,你要抵著床射出來,你認為我會對你做什麼?猜一猜。

我不敢說什麼。

「現在,當我在懲罰你時,」她還是一樣輕聲地說,把我前額的頭髮向後梳。「每次我稱呼你,你都要很得體又尊敬地回答我,並且你要控制強烈的自傲衝動,無論受到什麼刺激都要如此,瞭解嗎?」

「是的,夫人。」我說,轉身,身體用力向前伸展,在她未能走開之前吻她。她又後退,全身鬆軟了下來,雙膝跪下,吻我,同樣的炙人電流掠過身體,這個吻幾乎觸爆了炸彈。

「麗莎。」我低語,我甚至不知道為何這樣低語。

她靜靜待在那兒,很接近,看著我。我立刻感覺到為何這件事情是那麼可怕,我感覺到︰他們以前在我的想像中總是戴著面具,就是那些鞭打我或制伏我的女人和男人。他們是誰呢?這個問題確實一點也不重要只要他們說對了事情。但她並不是戴著面具。「幻想」並沒有屏蔽著她。

「我怕死你了,」我在低語。我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透露著驚奇。我說話的聲音很低,自己都懷疑她是否能夠聽到我。「我是說我……這是很難的,這是……」

她的臉色微微改變,表情有著輕微的變化。天啊,她很美。好像在這個時刻中,她的臉孔開放了,好像臉孔變成她的內心,而不是她想呈現給外在世界的樣子。

「很好,」她說,嘴兒形成一個吻,沒有觸碰我。她慢慢向後退。「你準備接受鞭打了嗎?」

我微微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必須表現得比那樣更好。」

「是的,夫人。」

她搖搖頭,正在端詳著我。我稍微舐舐嘴唇,看看她的嘴。她稍微皺眉,眼睛向下看,然後回看我,睫毛像一種暗黑的流蘇。「我喜歡你說『麗莎』時的樣子,」她沉思地說,好像正在考慮著。「我們把它改變成『是的,麗莎』

吧!」

「是的,麗莎。」我在顫抖。我對馬丁總是那樣子。是的,馬丁。不,馬丁。

「好男孩。」她說。

她不見了,走到床腳那兒。開始時,她用力旋動著皮帶,就像一位男性訓練員。她鞭打的方式很有效率,每一鞭都有份量。

她開始工作了。那就像一種檢視她抽打的模樣。那種痛苦慢慢地、奢侈地累積起來,就像她用假陽具搞我時,快感累積的方式。我能夠感覺自己在崩潰,一種緩慢的興奮在痛苦中累積,一切的防衛力量都變得脆弱。如果她更粗魯地、快速地、喧囂地攻擊的話,這種防衛力量就會堅強地抗拒她。

然後,那種鞭撻真正開始了。我的肌肉緊張起來,踢掉床單。我無法保持安靜。我努力要堅持下去,就像經常所表現的那樣,不願意放鬆,但是並沒有用。我的整個身體在翻騰,再也無法忍受。皮帶尋覓原來所忽視的小地方,我感到暈眩的刺痛。縱使我努力去阻擋,刺激的感覺還是洶湧而來,皮帶再度逗弄嚴重的鞭痕。那個並不經常來臨的珍貴時刻來臨了,在這個時刻中,我知道自己不再能夠控制,同時我也感覺到一切、一切。

「你知道你屬於我?」她說。

「是的,麗莎。」我很自然地回答。

「你來這兒是要取悅我。」

「是的,麗莎。」

「不再說無禮的言詞。」

「不再說,麗莎。」

「不再重複我今天下午聽到你所說的無禮言詞。」

「不再重複,麗莎。」

最後,我毫無保留地呻吟著,無法假裝沒有在呻吟。甚至當我回答她時,也是咬著牙齒。我又想到她的性器、她的兩腿伸開,以及那熱熱的小小外鞘夾著我。我想要看到她。我有事情要對她說,是還沒有形之於言詞的事情。但我不敢說任何事情除了說出適當的回答,我只在如雨般落下的鞭打中注意聽每個問題。我準備去做她所會要求的任何事情。

最後她停下來了。

我的皮膚發出絲絲聲,每個鞭痕和傷口都冒著蒸氣,同時她那令人瘋狂的柔弱又敏捷的小手指解開手銬,叫我站起來。

我下了床,像喝醉酒,在她前面跪下來,筋疲力盡,好像跑了好幾哩路。

由於在鞭打中緊繃又放鬆,我的肌肉很是疼痛。我亟想把她抱在懷中,於是就把頭緊緊壓在地板上,壓抑著這種慾望。這種對她的感覺削弱了我的力量,像是吸食了毒品。

我彎身,吻她的小號長統靴的光滑皮革。我的手抓著她的左腳踝,臉孔在她身上摩擦。我不再介意世界上的任何事情,真的除了她。已經在她身上經驗所有的這些階段。擁有她、恐懼她、遭她鞭打、把捉住她。

「不,」她說,我把手抽回來,吻了幾次她的腳。疼痛與慾望閃現。

「打得好,不是嗎?」她問。

「是的,麗莎。」我點頭,禁不住發出輕微的笑聲。但願你知道「打得很好」我想吞噬你。我……什麼?

「你感受比較好嗎?」她問,用皮帶輕觸我的臉頰,我抬起頭來。

有一會兒的時間,我無法很清晰地看到她。她整個人兒顯得很溫柔。然後,她的臉像是在燃燒。由於鞭打很費力,她有點流汗,塗上口紅的嘴唇發出微光,眼睛透露天真的神色,充滿曖昧的好奇。很像馬丁的神色,真的,那種象徵經常性的驚訝、探索、發現的神色。

「我問了你一個問題。你感受比較好嗎?」她很有禮貌地說,但也有一點不耐煩。「我想知道。」

「比較長久,比較熱烈,」我喃喃說。我知道我在對她微笑,幾乎是諷刺的微笑。「並且比較用力,但沒有比較好,麗莎。」我說。

她俯身吻我,我想,我終於會射出,無法控制,她嘴的那種濕潤的感覺,那種吻的方式不像我曾經歷過的任何吻。

我開始要站起來。我本來會把她抱起來,用力壓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很快就走開了,留下我跪在那兒發抖,又在四肢之中感覺到那種溫暖的刺痛感覺,還有嘴中那種奇異的麻木感受。

「我本來可以活活剝你的皮,」她說。「但是我只是要讓你有點兒興奮,你今晚會為我做事。」

我又抬頭看她,惟恐她會叫我向下看。「請你……」我低聲說。「可以讓你的……可以讓你的奴隸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她幾乎冷冷地看了我一會。「好吧!」

「讓我再吻你一次,麗莎,只要一次。」

她凝視著我。但是,不久她卻彎身俯吮我,於是我的手向上伸,抱著她;就像她的熱氣喧囂地湧進我的身體,又是粗魯又是抒情。我只是一隻需要她的動物,如此而已。

「放開,艾略特。」她說,她的口氣聽起來嚴厲又像在非難,但是她的手指緊抓著我,然後放開我,好像是我要她放開,而不是她要我放開。

我低下頭。

「是真正學習服從與禮貌的時候了,」她說,但是她的聲音有一點不安、驚惶。美妙的聲音!「站起來。」

「是的,麗莎。」

「雙手放在後面,抓著腰。」

我聽命,而古老的週期開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嗯,也許我現在真的應該走了顫動著的低沉警訊。但你屬於她,我想著。不要去想任何事。哦,是的,你真的屬於她。屬於一種思緒的某種片斷正掠過我心中︰我們在尋覓終極的痛苦,而我的終極痛苦在欲求著她,為她而瀕臨垂死的境地,同時她在懲罰我,不只是懲罰,還有焦點中心、慾望。然而情況不完全如此。

她在我四周繞著小圈子,我的身體的每根神經警戒著。她穿著高跟長統靴,走起路來一派莊嚴,小腿在高跟長統靴的平滑小羊皮下緊繃著,短短的麂皮裙在小小的臀部上美妙地飄浮著。

她輕輕地捏我的臉。「你臉紅時很美,」她很真誠地說。「鞭痕在你身上很是好看,不會讓你破相。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應該看起來的模樣。」

我感覺到那種模糊的微波,法國人所謂的「震顫」。我注視著她的眼睛。

但是,我不敢要求再吻她。她會拒絕的。

「向下看,藍眼睛,」她說,但她沒有表示責難。「現在,我不為你套上口銜,你的嘴太美了。但是,如果有一次閃失,我是說,如果今天下午我所見到的原來的艾略特脾氣稍微發作,我就要為你套上口銜,把你綁起來,你瞭解嗎?並且我還會對你生氣。聽進去了嗎?」

「聽進去了,夫人。」我又看夠她一眼,苦樂參半的一眼。

她笑著,就像其他幾次一樣,聲音低沉,並且她又吻我的臉頰,我又看著她,有一種什麼東西在閃動,比微笑更微妙。那就像以最狡猾的方式跟她調情。請再吻我。她沒有吻我。

「現在,你要走在我前面,」她說,「並微微偏向右邊。再說一次,如果你再自作聰明,我就要為你套上口銜,還要你跪著。你瞭解嗎?」

「瞭解,夫人。」

情慾樂園 (09)

艾略特14運動騎樓

真是令人喪氣︰離開她的床褥,又被帶進「俱樂部」。閃爍著的颱風燈,以及傍晚時花園中人群所發出的噪音,激起一種深沉、原始的恐懼和弦。

忽然,在我們四周散開的客人,似乎甚至比我在第一天所看到的還多。我向下看,感覺到一種低沉的營營聲穿過我整個身體︰我如此被牽著走,緩慢地、謹慎地,經過很多無可避免的眼光。

我順著小徑前進、麗莎的手臂在轉彎時戳著我;如果有岔路,她的手就伸出來指引著。

我們經過自助餐桌及游泳池,沿著一條小路行進,走出大花園,走向一間有玻璃圓屋頂的低矮建築。矮牆爬滿了籐條,點著燈的圓屋頂像個大泡泡一樣發亮。我能夠聽到模糊的叫聲與笑聲。

「這是騎樓,艾略特,」她說︰「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麗莎。」我以鎮靜得出奇的聲音說,但聽起來很可怕。我已經在冒汗。鞭痕與傷口在發癢。

「你是一名運動員,不是嗎?」她問。她稍微快速地推著我沿著小徑前進。有一位年輕的經理人,有著長長的紅髮,露出非常悅人的微笑,伸手打開奇異建築的門,門內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晚安,麗莎,」他大聲說。「他們今晚聚集在那兒,會很高興看到這一位。」

我們一走進去,亮光似乎更加黯淡,但也許只是人太擠了、煙太濃了。煙草的氣味強烈地混合著啤酒的麥芽味。

我看得出只有些許的女人,不過地方很寬闊,可以說是一個隱蔽的巨大花園,長長的吧檯沿著曲牆延伸。訓練員推擠過我們身邊,帶著裸體的男奴隸,有的被綁著,有的像我一樣走著,還有的顯然筋疲力盡,全身是汗與灰塵。

四周可以聽到人們以十幾種不同的語言輕易地交談。我可以感覺到眼光掠過我們身上,徘徊著。我也很清楚地聽到法語與德語、片斷的阿拉伯語,還有希臘語。當然全都是富裕的人,穿著昂貴的運動衫,加上代表金錢與權力的小小配件。

但是可怕的是從上方傳來的叫喊,是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熟悉的噪音,在為某種競賽歡呼,然後,當情況有問題時,就哄笑著、詛咒著。我想要現在就離開。

麗莎推擠過人牆,我在面前看到一條兩旁種場樹木的街道,街道上有清淨、柔軟的白沙,在前頭綿延大約一百碼,或者更長,然後群眾才把街道吞噬。

在遠處的左邊與右邊有高聳的大噴泉、分散的公園長椅、裸體的女奴隸。裸體的女奴隸全都極為漂亮,安靜而忙碌地把沙耙平,把立著的煙灰缸倒空,收集被遺棄的玻璃瓶與啤酒罐。

街道本身似乎是一條商店街,兩旁有整齊地漆成白色的分散建築物,每棟建築物有繩子串連著,繩子上掛有小燈。在建築物之間有圍起來的區域;成群的人靠在木欄杆上,讓人看不見裡面在進行的任何情況。客人進出建築物。有數以百計的人在白沙上漫步,他們的襯衫打開到腰部地方,手中拿著飲料,只是時而看進開著的門。

我向後退了一步,但卻不自覺,有點假裝自己必須閃過兩個穿著泳衣經過身邊的男人。我感到麗莎的指甲掐進我的手臂。我的嘴張開,略微想到要請求她,諸如說,「我沒有準備好要面對這種事。」但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我們四周的群眾越來越多。褲管、長統靴與上衣掠過我的身體,我感覺到恐懼幽閉症。但是麗莎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把我推向長形白色的小房間中的第一間。

裡面很陰暗,有一會兒的時間,我無法辨認那兒有什麼。原來裡面有鏡子牆壁與天花板,光滑的硬木地板,裝飾用的霓虹燈形成的細細白線,鮮明地刻劃出天花板、舞台。然後,我看出他們在玩一種典型的遊樂公園遊戲。你買幾個黑色橡皮圈,把它們拋擲出去,努力要把它們全都掛在某一個投射物上,累積成一個完美的分數。只是這兒的投射物是男奴隸低垂的頭。男奴隸跪在一條傳送帶上,傳送帶快速地把他們送到舞台的另一邊。

對於客人而言,這是一種粗俗、喧鬧的消遣趁奴隸還沒有在舞台一邊消失之前,把很多橡皮圈套在他們頸上。儘管遊戲很簡單,但卻透露一種真正可怕的意味︰跪著的奴隸表現出那種屈服的模樣,搽著油的身體在經過群眾面前時變成了純然的物體。

我凝視著小小的舞台,低垂的頭,掛在頸上的橡皮圈。我不想被留置在那兒。我不能這樣。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清楚表達的。我沒有確實考慮此事,只是向後移動,一直到我忽然移到麗莎後面,吻她的頭頂。

「到外面去,」她說。「不要白費口舌請求我。要是我想讓你上到那兒去,我是會把你放在上面那兒的。然而我並不想。」

她把我推向門口。

街道的亮光在我閉起的眼皮蓋上閃爍了一秒鐘,然後我又移動,被穩定地推向右邊的另一個小房間。

這是一間大很多的小房間,有著同樣光滑的高科技舞台佈置,沿牆可見一個吧檯和銅欄,大約三十尺深。這次玩的不是橡皮圈,而是顏色鮮艷的塑膠球,大約跟網球一樣大,投向移動著的靶心標的,而標的是男奴隸,臀部塗著厚厚的發亮顏色。他們的雙手被綁在頭上方,不斷移動著,拚命要躲避他們所看不見的東西。球投射出時黏附在標的上。奴隸們顫動身體,想把球甩掉。這種情況涉及美妙的屈辱意味,以及相當成分的真正痛苦。我不必看到奴隸們的臉孔,就知道他們扭轉身體時很像馬兒用嘴喙在整理羽毛。每一塊可愛的肌肉都完全活了起來。

我感覺到汗水滴在臉孔上。我微微搖頭,表示拒斥。不可能,真是不可能。走出去。我用眼睛的餘光看到麗莎在監視著,我露出茫然的臉色。

接下去的兩個小房間也是玩類似的遊戲,奴隸在上方的橢圓形軌道上跑步,逃避球體與橡皮圈的攻擊。而在第五個小房間,奴隸則被倒掛在旋轉木馬上,不必自己扭動或轉動。

我不知道當他們厭倦於其他遊戲時,是否就是如此處理奴隸把奴隸放置在那個旋轉木馬上,無助地倒掛在那兒?一流的受苦方式。而這是「俱樂部」中的規則性服務,不是嗎?這個地方,不像被送到樓梯下面接受懲罰。

記得在正常的世界中這些事情並不會發生,但任何的這種記憶其實是不值得信任的。我們已經走進一幅希羅尼墨斯.波希的畫中,裡面充滿刺眼的銀色與紅色;我要再度走出來只有唯一的機會︰把我帶進來的這個女人。

但是,我想出去嗎?當然不想。或者讓我們這樣說︰這會兒我不想。我在整個性的幻想中,不曾想到像這樣的事情。我是嚇得要死,暗中陷入精神恍惚的狀態中。但是,情況就像傑雷特.伯傑斯所寫的古老「紫牛」詩︰「我寧願看到,也不願涉及。」

我在刺眼的亮光中遲鈍地移動著,感官被淹沒了。甚至噪音也似乎刺穿我,香甜的煙味微微麻醉我;別人的手時而觸碰或檢視著我,將恐懼與慾望能合在一起,我無法加以隱藏。

裸體的女奴隸出現又消失,提供雞尾酒、香檳、白酒,像移動著的男群眾中那些明滅的淡紅色火焰。

「我們難道不是製造奇異的性的天才嗎?」麗莎忽然低語。聽到她講話,令人吃一驚。但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更令人驚奇。她以跟我同樣的茫然模樣打量著群眾,好像我們已一起在城市的市集中遊蕩了好幾小時。

「是的,我想是這樣。」我說。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她的聲音一樣奇異。

我在冒汗。

「你喜歡嗎?」她說。不是諷刺。就像她已經忘記我們兩個人是誰。

「是的,我喜歡。」我說。她的臉孔與聲音很天真,我暗中感到一種強有力的滿足。她抬頭看我,我對她眨眼。我幾乎可以發誓︰她把眼光移開時,臉紅了起來。

我想到︰為何不抓住她?讓她俯身在我手臂上方,然後我瘋狂地吻她,就像魯迪。倫鐵諾在「美男子」一片中所做的?我是說,在這種奇異的「性」

之中,那將是非常有趣的事,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但我沒有勇氣。

要是她生我的氣,我就會沒命。這意味著︰如果她一聲令令下,就會開始玩一次那種誘人的小小遊戲,對嗎?

我們又開始走,我用眼睛的餘光注意她,她突出的胸房出現在高雅的蕾絲層下,那件背心把她塑造成一個小小的沙漏。這是天堂與地獄之別。

她指引我走向一片空地,此時我體認到︰她可能是要我看看各種遊戲,然後才選擇影響我最深的一種。

但是當我看到空地中的遊戲時,我無法好好掩蓋自己的感覺。

這裡有一種比賽在進行著,男人全圍在四邊是籬笆的圈地,雙腳踏在欄杆上,就像牛仔絕技競演會中的情況。他們對著裸體的奴隸歡呼著,原來這些奴隸在整齊的軌道上競相爬著。

但這些奴隸不只是競相爬到遠方。他們還用牙齒把欄杆旁的客人投到軌道上的黑色橡皮球咬回來,而這些客人在等到第一個球被咬回時,就把第二個球投下去。旁觀的人用皮鞭催促著他們。

看來似乎是五個球決定比賽勝負,因為在勝利者把第五個球放在主人腳旁時,兩臂就被往上舉起。他的臉孔紅通通,汗水滴下來,同時受到歡呼、輕拍、愛撫。他立刻被帶離空地,一條白毛巾裹在身體上,但其他人則喘著氣、顫動著身體,挨鞭子,就位,進行下一場比賽。

我看到了懲罰。你要比賽下去,一直到你贏了。

就像我所料想到的,奴隸們在頌揚此事,他們確實彼此在競爭。他們跪著,平衡著身體,拚命地準備再度開始,彼此看著對方,下巴收緊起來。

我又向後退,努力要表現得無所謂。我們不是要到下一片空地,下一個小房間嗎?我是說,來啊,有很多東西可以看呢,對嗎?我想,我現在要回家讀「紐約時報」。噪音像是我腦中的一種營營聲。

「這種事對你而言確實太困難了,不是嗎?」她說,棕色的大眼睛又向上看。我內心的一切都融化了當然除了那些從來不會融化的部分。我想了很多卑鄙話要說出來,但是我並沒有說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對她表現了迷人的屈服模樣。我以蔑視的姿態吻她的臉頰。

她向後退,彈著指頭,做了一個小手勢,要我向前動。「不要再那樣做。

」她說。她真的很慌亂,臉露出粉紅色。

她引導我走向擁擠的街道,沒有回頭看。我告訴自己說︰我不要看著兩邊的空地,但是,我還是禁不住這樣做。更多的比賽、不同距離的比賽,有各種變化。但是更有趣的是︰注視她美麗的小屁股在裙下擺動著,頭髮的波動幾乎從那麼遠的地方傳過來,還有她裸露的膝蓋後面有小小的皺紋!

一群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在一座亮著燈的舞台前,當我們接近這群人時,街道向左右分岔。有大約八名或十名奴隸在舞台上,每個人都裸露著,除了有一位肩膀上披著一條白毛巾。

很多散亂的頭髮、擦亮的肌肉,還有微笑,非常挑逗人的微笑,同時奴隸們做出小小的手勢,頭部做出表示「來啊」的動作,顯然在嘲弄群眾。

我不久就看出是什麼事情。經理人在出售奴隸作為比賽或遊戲之用,而奴隸們欣然接受,為較高的出價者而彼此競爭。有兩位奴隸售出了,同時我注意著,看看三位出價者在進行一次非正式的小小拍賣,會出現什麼結果。立刻另一對奴隸被從圍欄中帶到階梯上,開始同樣的「以嘴喙整理羽毛」和愉快的嘲弄動作。梟叫聲、客人的喊叫聲,以及時而傳來的威脅喊話,諸如「我要除掉你臉上的笑容」,以及「你想要為我競選嗎?」加強了歡愉的緊張氣氛。

麗莎的手臂抱著我,把我拉近她的身體,她的指頭抵在我身上,那種觸覺令人都要發狂了。我偷偷看了幾眼她低領上衣下的乳房,幾乎可以看到乳頭。

「哪一位最吸引人、最肉感?」她問,歪著頭,好像我們是純種狗展中的一對狗兒。我更加感覺到完全被她所征服。「想想你的答案,老實回答我,」

她說。「這樣我就會瞭解有關你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有點性急地低聲說。我想到她會走進其中一名粗野的奴隸,開始去注意他,不禁怒火中燒。

「用心想想我要你去做的事情。」她冷冷地說,手向上揚,把我的頭髮往後梳,但是她的表情很冷酷,透露著威脅性。「選出你認為最英俊的一位、你最想 的一位如果我讓你做的話。不要對我說謊,甚至不要去考慮。」

我十分痛苦,我只感到嫉妒。但是我看著這些男人,內心一團亂。我的感官支配著我,快速地換檔,感覺起來十分新奇。他們全都很年輕,顯然很強健,他們為自己身上的鞭痕、屁股上的淡紅色澤感到自傲,也為自己的性器官、腿部與手臂的肌肉感到自傲。

「我認為這一邊這一位,金髮的這一位很棒。」她說。

「不,」我搖頭,好像這件事甚至是不能討論的。「舞台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圍欄後面的那個傢伙,黑髮的那一位。」

甚至在一個充滿特別的人的地方之中,他也是很特別的。他是一名年輕、黑髮、平胸的牧神,從原始森林中出現。他應該有尖耳朵的。他的鬈發很短,不過旁邊的地方很濃密,只是後面有點長。他的頸部和肩膀特別好看、有力。

他的那話兒部分勃起,快變得像啤酒瓶那麼大。他看起來有點像惡魔,特別是他直直凝視著我,嘴唇稍微噘起,光滑的黑色眉毛聚集在一起一會兒,戲謔地皺著眉。

「就讓你選他,你想擁有他嗎?」她問,打量著他。他們把他帶到圍欄的前面,他的雙手放在頸後,眼睛凝視著我們,同時那話兒變硬起來。

我想像自己在她注視時 他,內心像分裂成兩半。在馬丁那兒時,這種事對我而言是很困難的,很困難在別人面前 。挨鞭打、接受十幾種侮辱,比讓他們看到我幹那種事容易多了。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被釋放了,他讓我的體溫上升。

麗莎向經理人做了一個小手勢,像藝術品拍賣中所做的巧妙出價手勢。經理人立刻做了一個動作,要這位奴隸走上小舞台,然後走下階梯,穿過人群,走向我們。

仔細檢視後,發現他可真叫人受不了。他的橄欖色皮膚被太陽曬黑,身體的每一小丁點兒都很堅硬。他向前走時,眼睛向下看,表現出非常有禮的模樣,兩隻手仍然放在頸部後面,同時他跪下一膝,吻麗莎的長統靴,姿勢之優美令人驚奇。甚至他的頸背也很誘人。他迅速地上下看了我一眼。我看著麗莎,一半想要他,一半憎惡他,無法探出麗莎對他的真正想法。

他站起來時,麗莎從他肩上取下毛巾,丟給經理人。然後,她做一個動作,要我們跟著她。

我們立刻走到一片很嘈雜的空地,是一片很開闊的圓形地方,鬆散的群眾大約是三人深,等於半圈擠滿的露天看台。

麗莎向前推,做動作要我們跟隨,然後我們來到欄杆旁,眾人立刻圍繞我們。

兩名顯然很清新又性感的奴隸在爬著,剛要進入圓形空地,而觀眾開始以低沉的語調數著,一、二、三、四、五……同時這封奴隸彼此採取攻勢,像是戰鬥人員。他們透過散亂的頭髮機警地凝視著對方,身體擦著一層厚厚的油,閃閃發亮,其中一位是黑膚、棕髮的奴隸,另一位是銀膚的金髮奴隸,一頭長長的亂髮遮住他的臉孔。

但是,這到底是什麼遊戲呢?只是壓制另一個傢伙,數十下?還是強暴呢?

棕髮的奴隸撲向金髮的奴隸,發出嘶嘶聲,努力要騎在對方身上。是的,是強暴。由於油擦得厚厚的,金髮的一位很容易滑開。滑開時,他就轉身,撲向皮膚較黑的那位,同樣也無法抓住對方。一次真正的混戰接著出現,擦油的雙手拚命要滑開擦油的肢體。數數兒的聲調繼續著,超過了一百,掙扎加強,棕髮的奴隸騎在對方身上,手臂勾住他的喉嚨。但是他比金髮奴隸矮,無論他如何猛擊,都無法獲勝。金髮奴隸在對方身上滾動著,努力要掙脫他,而在數到一百二十時終於甩掉他。

沒有勝利者。兩人都被饗以噓聲。

麗莎轉向我。「我需要告訴你做什麼嗎?」她問,並對經理人做手勢。那名橄欖色皮膚的牧神又噘著嘴對我微笑,同時我怒視著麗莎。

「可真是十分老式的玩意兒要是你問我的話。」我說。我的頭頂都快掉下來了。

「沒有人問你。」她說。「對了,你選了一位鬥士。你最好守規矩。」

經理人把我們拉到一邊擦油,人群中傳來更多喧嘩聲。那名邪惡的小牧神在端詳著我、打量著我,嘴唇噘起,透露同樣的那種令人生氣的神色。他準備好了。我聽到有人在下賭金,看到有人在擁擠的露天看台上辯論著、談論著。

我的怒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凶暴的情緒。去逮住他 他吧!這個雜種。我也準備好了。

鬥士,麗莎是這樣稱呼他。也許有好幾百次這樣稱呼他了。一名去它的鬥士,他就是這種人,而我已經下海了。好吧!我越來越興奮、越瘋狂。情況透露出一種莊嚴的殘忍氣息,正在激勵我,然而另一扇門卻開向一種總是被鎖著的什麼。

「記住,」經理人說,把我推向圓圈的地方。「要總是爬著,不能打人,不要浪費時間防衛自己。抓住他。現在開始。」他把我推到欄杆下面。

傳來強烈的碰撞聲,計時開始了。

我看到他在我面前移動,黑色眉毛下面的眼睛在怒視我,所擦的油在他手上和頰上形成珠狀。他比我粗壯,肌肉有一點僵硬,這樣對他不好。計時數到三十、三十一……

忽然他撲向我,好像要跳到我的頭上方,我靈敏地轉向右邊,剛好及時看到他笨拙地落在灰塵中。但是秘訣在於︰現在就騎在他身上,一秒鐘也不要猶疑。在他還來不及恢復原狀時,我就撲向他。事實上,在他衝向我時,我就整整轉了一個圈子。我跳到他的身體上方,左臂勾著他的喉嚨地方,用右臂加強力量。但是要維持這種姿勢可真要令人發瘋;他的身體在我下面滑動著,同時又憤怒地跳躍著,油膩的手指枉然地亂抓著我的雙手。我能夠聽到他咆哮著。

但是他並沒有掙脫,沒有掙脫我。這是我不曾經歷過的陰溝戰,是我不曾幹過的巷中強暴,甚至不曾真正想像過。而他竟讓這種事發生,這個狗養的,他會在我身上做這種事的。真棒,我讓他弓起背,好像我已經進去了,像一支老虎鉗一樣夾住他。這樣很有用,他無法甩掉我,而他的氣力在衰退中。他的指頭抓著我的手臂及我的兩手,但卻滑脫了。眾人在吼叫。我用力撞擊他,他粗野地搖著頭,努力要翻滾,但我身體太重了,我太瘋狂、太有決心了。我進去了。我佔有他,兩隻手臂又抱住他的頸子,他現在沒有機會了。

群眾停止計時一一○、一一一然後發出尖叫聲及喝采聲。他狂熱地跳躍,使得情況更為有利;當他努力要掙脫時,那種摩擦是很美妙的。我出來了,射進他身體裡面的熱氣,把他的頭推到地上。

淋浴與擦洗之後,他們讓我休息一會。我坐在一小片柔軟的草上,手臂交叉在膝蓋上,頭部靠在手臂上。我並不真的很疲倦,也沒有筋疲力盡。

我正在思考。為何她為我選擇那種特殊的遊戲?這是與屈辱完全相反的情況,然而這種接觸卻很令人眩惑。所學習到的內容很獨特,是沒有罪的強暴。

每個人一生應該經驗這種事情一次嗎?

顯示每個人有能力以那種方式利用另一個人,但並不涉及真正的道德傷害或生理傷害。

我本來很可能耽溺於這種小小的遊戲中,只是我已經耽溺於「她」了。此事縈繞我的腦海,她為何選擇這種事?這種事情很難處理,但讓我有機會支配另一個人。她是在鍛煉我的體格,準備面對一次真正的失敗嗎?

我終於抬起頭,看到她靠在一株無花果樹上,注視著我,頭斜向一邊,拇指勾在麂皮裙的口袋。她臉上露出非常奇異的神情,眼睛很大,下嘴唇令人禁不住想吻她,臉孔像女孩,很溫柔。

我心中興起一種奇異的慾望,想要跟她講話,對她說明什麼事情。我在臥室中也有同樣的衝動,還有那種痛苦︰她到底會介意什麼呢?她並不想認識我,這個女人並不想認識我。她只是想要利用我,所以我才在這兒。

然而,我們彼此看著對方,隔著小小洗浴處的距離,遺忘了圓形地方傳來的喧嘩。在那裡,同樣的戲劇正在重演。我又害怕起她了,就像我已害怕她幾小時之久了,害怕接著要發生的事情。

她對我招手,我在腰部地方感到一陣騷動,幾乎可以聽得到。我有一種真正的預感︰現在不會再是有關強壯男子的怪招了。

我站起來,走向她,焦慮的感覺更加強烈。

「你很會摔角,」她鎮靜地說。「你會做的事情,很多新奴隸都不會做。

但現在該是鞭打你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

我凝視她的長統靴,凝視著她的腳踝的緊貼部分。回到她的房間吧!拜託,我想著。如果我們又單獨在那兒,我就可以接受任何事情。想想這件事吧……我知道我應該回答她,但我說不出適當的話來。

「金髮奴隸臉上會洩露出一切,」她說,彎曲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曾被綁在真正的鞭撻柱上接受鞭打嗎?」她問。「讓一大群有鑒賞眼光的眾人觀看?」

那麼情況就要出現了。

「嗯?」

「沒有,夫人。」我以單調的語氣說,露出冷淡的微笑。不曾讓任何群眾觀看。天啊,不能讓這群眾人觀看,不能在這個地方,我必須想想辦法,不是完完全全的乞求。但是,我還是想不出來。

一名經理人在她身後出現,多毛的腕部一閃,不可或缺的皮帶。

她說︰「把他帶到鞭撻柱那兒。行走時,要他把兩手放在身體兩側。我喜歡他那種模樣,比其他模樣好看。全副腳鐐手銬,準備接受鞭打,要他受苦。

我完全覺察不出脈搏在跳動,我冷冷地體認到︰如果我說聲「不」,拒絕走動,那麼這個狗養的傢伙會吹聲口哨,叫來他的助手,也許照樣把我拖到那兒。

嗯,那種事不會發生。

「麗莎……」我低語,稍微搖搖頭。

她的手又朝我伸過來,送來一陣清晰可辨的香水味那間臥室、那些床單、她在我身體下面的裸體,這一切都閃現了。然後她的手溫暖地抓著我的頸背。

「噓,來啊,艾略特,」她說,指頭按摩我的頸部肌肉。「你能夠接受的,你會接受的,為了我。」

「無情啊!」我低語,緊咬著牙齒,眼睛不去看她。

「是的,正是。」她說。

麗莎15鞭撻柱

他第一次顯得有點害怕了,臉上所有的愉快神色都不見了,怒氣也不見了,就像摔角比賽就要開始前的模樣。不,有什麼事情終於發生作用了。他不喜歡被加上腳鐐手銬,在觀眾面前挨鞭子。勇氣終於動搖了。

要是他知道我多麼怕他失望,那會是多大的笑話;我沒有讓他值回票價,內心感到多麼驚慌啊!

我是說,這一切全是狗屎,奴隸的存在純粹是為了取悅男主人和女主人,這種說法只不過是狗屎而已。我們必須把這個地方每個人所期待的一切給予他,或她,並且我們也知道。這個制度完全取決於各方面的滿足。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無法真正壓制他,給予他來這兒所要得到的東西?

但是現在藉著鞭打,我們擁有了什麼東西。好的。

我叫經理人帶著他在我前面走,因為我不想有一兩分鐘的時間看到他的臉孔。我必須擺脫他,我必須再度讓自己受到支配。

當你訓練奴隸時,你學會注意一切,包括表情或呼吸的最輕微變化,微弱的痛苦信號這種信號隨著懲罰、隨著主旨而變化甚大。理論上而言,你也涉及。你表現得很熱情。但是你學習去表現得很好,所以不必再熱情如火。有時,這種熱情表現很穩定、很持續,所以你沒有意識到︰它是多麼強有力。但是,這兒有別的事情在進行著。我不只是在監視著他,我也被他吸引。如果沒有每秒鐘看著他,觸碰他的皮膚、頭髮,我就會感到痛苦。我要再度激起他的反叛心理,激起他那種非常令人驚奇的高傲、那種清醒的感覺。

我所不能忍受的事情是︰征服他,而他卻很有權利期望我去征服他。

我讓他們走在我前面幾碼遠的地方,對於他環顧四周的模樣覺得有點驚奇。經理人有一兩次急促推動他的手臂,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我只要看著他的姿態,看到他肩膀僵硬的模樣,就知道他緊張得很。

而我的理性部分、我的純然專業的部分,不斷努力要想出我們兩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失去控制呢?

好吧!他比檔案照片英俊一千倍。忘記早期在這方面的估計吧!他的頭髮比較濃密,幾乎是很濃密,如此緩和了頭部的形狀。他不微笑時,確實透露著一種微微無情的神色,是一種冷酷的神情,他沒有捏造這種神情,相反的,他努力耍隱藏。他不那麼喜歡自己的這種冷酷神情。他不去重視這種神情。好吧,那樣很好。

而藍色的眼睛,是的,令人無法置信,在陽光、火炬亮光及白熱燈中都顯得無限地美無論他有沒有微笑、凝視、沉思或顯得很嚴肅。那身體,一個男人所擁有的那種身體。不要再說了。

現在,如果加上修長的手指、狹窄的雙手、剪得很整齊的指甲(在奴隸之中幾乎沒有聽過),還有那種姿態、聲音的深沉變化,以及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幾乎是每件事情的那種模樣,那麼,你就擁有了一位強壯的男士表現出根深的高雅姿,就像香煙廣告中滑雪別墅裡火旁那個下巴結實的傢伙,抽著一根馬波羅香煙,好像他正用這根煙懶懶地再充電。你知道這個傢伙會喜歡莫札特及比利.哈利德,也會以寬容的態度品評法國酒。

好吧,我擁有那部分。我承認自己以前不曾看過像這樣的一名奴隸。那是夢中的東西,只是我不曾夢到。

但是,其餘的部分如何呢?他眼中的神色、他微笑時的奇異與親密模樣、他告訴我說怕我時所顯示的那種模樣、那種去它的機智言語不曾有人對我這樣表現以及那種特別的能量。當我們接觸時,這種能量就開始燒燬電路。

我在高中時不曾墜入情網,不曾相信那種事情,說什麼傢伙們「接吻」比其他人高明。但是,他可真知道如何接吻。他接吻的方式是我想像男人彼此接吻的方式,很粗魯,但是卻又很性感,並且很熱情,只能出現在對等的人之間,真正對等的人,具有對等的潛力來加速,以及滿足慾望。我能夠與他坐進一輛「雪佛蘭」的後座,以那種方式接吻一小時之久。只是男人們不會在車子後座彼此接吻,會嗎?

到底是什麼事在進行著啊?

我們已經來到三重鞭撻柱。好了,他真的很生氣。

強烈的白色亮光灑在三座圓形水泥舞台上,每個奴隸的頸部都被繫在幾乎到達下巴地方的高柱。一排上了腳鐐手銬的奴隸在等著輪到他們,只有兩名奴隸的眼睛蒙上了布,有一位套上了口銜。

群眾是平常的群眾,「九點鐘時喝五、六杯,沒有人必須開車回家,因為我們就在家」,他們是客人,坐在隆起的露台上的桌子旁邊,毫不猶疑地接受一個事實︰純粹而簡單的鞭打讓他們很興奮。他們不需要遊戲與比賽,他們認為遊戲與比賽很愚蠢。不介意鞭打是百分之五十的表演與噪音。

而平常的流浪者,大約一百人,在舞台前面亂擠亂轉,手裡拿著飲料。

經理人是一個很粗魯的年輕人,我並不認識他,他引導艾略特到旁邊,但艾略特轉頭要去看「正在挨鞭子」的奴隸,經理人的鞭子霹啪打在他身上,糾正他的舉動。

我稍微靠近。我有點想自己把腳鐐手銬加在他身上,但經理人做得比較好、比較快,他們比較有經驗。我靠得足夠近,沒有去干涉。

艾略特看了我一秒鐘。他的臉頰上有一小片肌肉在抽動,暗紅的紅暈浮現。

經理人把厚厚的白色皮帶繞在他的胸膛上,然後把他的手腕綁在後面的皮帶。他快被逼瘋了,把眼光投射到群眾身上,我可以看到他眼睛的那層玻璃體。

我不斷伸手去觸碰他,不斷收緊自己的指頭,移動時不讓他注意到手勢。

但是,現在我的指頭伸進他的頭髮。他不斷看著鞭撻柱,沒有注意我。他的嘴稍微扭曲,看起來有點卑鄙。

經理人把白色皮領加在他頸部時,我認為他會掙扎,他幾乎要這樣做。

「放輕鬆。」我說。

那是一個可愛的頸圈,飾有柔軟的毛,以優雅的姿態把下巴向上推,但卻讓你感覺到比原來五十倍的無助。我可以看到他用力咬緊牙根。

「你以前經歷過這種事情……」我說,撫摸他的背部。我真的不是很喜歡這樣。他無法低下頭來看我,甚至無法再轉動頭,我看出這簡直要他的命。

「把他的眼睛蒙起來。」我說。

他確實沒有預期此事,默默地顯得驚慌。經理人粗魯地址動他的頭,用皮眼罩把他的眼睛蒙起來。他身體變得僵硬。我能夠在白色的皮下面看到厚厚的襯墊,我在心中想著︰當這些襯墊壓在眼皮蓋時,是什麼感覺呢?經理人把皮眼罩扣緊。就像經常出現的情況一樣,他的臉孔下半部看起來令人無法抗拒,嘴唇緊張地抽動著、伸展著,咬在一起,又鬆開。

他全身發抖,嚥口水,改變身體重量。

我躡著腳尖站起來,吻他的臉頰。他移開。他的情況每秒鐘都在惡化,身體似乎在鐐銬下面腫脹起來,手腕在綁繩之中扭動,嘴唇向後噘,形成尖酸的微笑神色。但他確實很興奮。他很冷酷,他無法隱藏這一點無論他多麼生氣地轉身離開我。

我又吻他,感覺到那種震顫。我躡著腳走上去,吻他的嘴。他開始往後退,又生氣又挫折的樣子,但他沒有顯然無法足夠快速地為此事下定決心。那種情況又開始了,那種能量的表現,張開的嘴抽動時所顯示的那種震顫。

他停下來,又轉開。但他正完全失去了控制,搖搖頭,好像眼罩要逼他發瘋。眼罩看來像一條白色繃帶綁在他的眼睛上,上方是金髮,看起來很男孩氣、很脆弱,好像他受了傷,裹了紗布。

「麗莎!」他低語,幾乎沒有張開嘴唇。「取下眼罩,取下頸圈,其餘的我自己能夠取下。」他開始要掙脫鐐銬,臉孔一片紅。經理人鄙夷地拉扯他,把他的腿踢開。

「噓。」我又吻他,壓著他的身體。「你以前被蒙過眼睛。你能夠忍受。

「這次不能,這兒不能,」他以同樣的低語說。「麗莎,把它拿下來。太過分了。」

然後,他安靜下來,像一個人數到十,以鎮定自己的脾氣,汗水流到他的臉側。

「我要帶你到行列的前面,」我說。「他們下一位就要鞭打你。不會比我在臥房所施加於你的嚴重很多。」

「只是有兩百人看到,」他在齒縫間低語,「而我又無法看到他們。」

「要是你不閉嘴,我要為你套上口銜了。」

這句話對他發生了作用。他不要套上口銜。在默默之中,他真的要分崩離析了。我的手臂抱著他,這一次他沒有掙脫。他受不了了,轉向我,我又躡腳尖站起來;他吻我的頭髮。

我心中感覺到一陣欲求他的浪潮,幾乎無法忍受。我向經理人做手勢,要他上去安排鞭撻事宜;我努力要隱藏自己的臉孔,不讓任何人看到。我不想做這一切的事情,但這是他來這兒的目的,去它的,是他真正想要的,而我不敢不賜給他。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忽然厭惡了這一切,厭惡其中的做作成分,然而,那種刺激、那種禁忌感、那種讓他顯得無助時所興起的純然色慾……嗯,這一切仍然存在。而他正在感覺這一切,他的氣力一秒鐘也沒有衰退。但他確實很緊張。

好吧,第一流的「俱樂部」經驗,艾略持。事情就是這樣。

「你想討好我,」我說,靠近他的耳朵。這是女主人應該說的。帶著這句話去拿金像獎吧!「告訴我說,你想討好我。我想聽。」

但經理人已經回來找他。是時候了。另外兩名新來的奴隸正被綁在柱子上,他將被綁在右邊的地方。

我把他交給經理人,走上看台最高的部分去監視。

從那兒,我能夠看到很多騎樓、街道、噴泉、小房間,還有群眾,他們穿過步道,從立著夾枷而突起的混凝土舞台那兒散開來。

經理人抓著他的白色頸圈前面的金屬圈圈,拉著他往前走。然後經理人把金屬圈圈緊緊綁在高柱上。很快地,他們把皮帶繫在他的腳踝上。現在,他只能直直地站立,手臂緊緊地壓著背部,然後接受鞭打。事實上,他看起來很高貴。就像「四海豪傑」中的埃洛弗林被敵人抓到時的模樣︰週六下午戲劇中那位上了鐐銬的正直英雄,以一種像時間探針一樣的根部研磨著慾望。

負責鞭撻的主人們開始揮動皮帶。

其他的人認為這是可以預料的事情,表現出美妙的戲劇性鑒別力,但是,他卻很緊張,身體發抖,一直在抗拒著。

大約十幾個客人為他所吸引,對於特別的事情確實有眼光。他們開始嘲蔑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多少人體認到︰他確實要崩潰了。

皮帶的噪音與節奏,具有催眠作用。時間持續得越久,對他而言越惡劣。

顯然,無論他感到多麼刺激,對他而言都是一種蹂躪。他不能屈服。

鞭打一結束,我就做手勢,要他們把他帶到看台下,要取下鐐銬與眼罩。

他身體很熱,就像一個人剛從蒸氣浴出來,頭髮濕透,胸膛起伏,呼吸像微弱的氣喘。我把他的身體轉過來,看著他的皮膚,他沒有顯露出一點點抗拒的跡象。

他看起來就像以前一樣誘人。他沉默無言,舐著嘴唇,只是他的膚色和臉上抽動的肌肉透露出一種訊息︰他是多麼痛苦。

我小心地把他推到步道上,穿過群眾。他仍然表現得很狂亂,因為他看不到東西。在觸碰他時,他跳了起來。但他不會再請求我取下眼罩,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穩定地把他推到騎樓的前面地板,進入外面的花園與安靜的氣息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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